北川函表情龟裂,不可思议地重复:“……好玩?”
他差点控制不住情绪,握紧小刀,眼睛发红,往北川祯身上刺去。
北川祯不躲不避,浓密的睫毛下,绯红的眼眸毫无感情。
保镖们一拥而上,刀尖距离男人脖颈不到一厘米时,北川函被控制住了。
北川祯依然不紧不慢:“这是个不错的恶作剧,不是么,当时为了帮她逃走,我差点把腿摔断呢。”
北川函震惊了。
他记得北川祯差点摔断腿的事,那时北川祯差点下半身瘫痪,全家上下为了他的事忙得团团转,无暇顾及其他……母亲就是那时趁机逃走的。
只是觉得好玩,就算腿断了也无所谓……确实很符合北川祯的作风。
北川函咬牙,童年对面前人的恐惧重新回到他身上:“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北川祯,你这个疯子。”
北川祯似乎对这场交谈感到无趣了,换了个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他身上暴虐而欢快的因子极快褪去,又变回了波澜不惊的表情。
什么时候回去?
把他耍了一遍,然后让下属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居然还好意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北川函只感觉毛骨悚然。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面前的人脑袋里根本没有感情概念,更别提维护什么兄弟情了,北川祯看上去是问他,实际上是打探某个小混蛋的动向。
他不可能回去,既然母亲是主动离开,不可能回来了,那他更不可能踏上那座岛一步。
名为‘北川祯’的阴影从童年时便笼罩在北川函头顶,现在的北川家已经成为了北川祯的游乐园,每个与之相关的势力,都不过是恶童手下的玩具。
他要带着童森织离开。
一想到北川祯从来没有放弃过觊觎童森织,北川函就觉得恶心,他嘴角的肌肉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心脏无限下坠,某个想法在脑海浮现,即将成型时,被北川函下意识打散了。
“我不会回去,”北川函加重语气,好似这样就能带给他信心,“童森织更不可能回去。”
听到童森织这三个字时,北川祯的表情刹那间变了。
他眉毛舒展,发自心底露出笑容来,与前一刻的面无表情相比,仿佛一个被安上电池的玩具,眼底沉浮着黏糊而眷恋的情绪,甚至能幻视此人周围飘散着粉色花朵。
……好恶心好想吐这个家伙能不能立刻在他面前死掉啊。
北川函冷冷地想。
“我的森织,她会回来哦,”男人温柔地笑,语气偏执而诡谲,“毕竟,这场恶作剧少不了她帮忙呢。”
“你说什么?”北川函眯了眯眼睛,眸光锐利。
“我的弟弟,你为什么不愿意花点时间想一想呢?”
北川祯笑眯眯地说:“比如关于你的事情,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北川函怔然。
……对方是故意这么说的。
北川祯想离间他和童森织。
北川祯只手遮天,没有什么他打探不到的消息。
……虽然这么想,他的心却像漏了个口子。
北川函痛苦地发现,哪怕不情愿,他仍然下意识对记忆里的少女投去审视的目光。
寻找母亲的事,他只和童森织一个人说过。
不止这件事,偏偏那么多可疑的巧合,延伸出的箭头全部指向童森织。
当初童森织为什么会选择和他离开小岛?
明明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来,北川祯对她无比宠溺,她是疯子唯一的理智,是小岛上唯一一个活到现在的外人。
而那时的他明明只和她见过几面而已。
扪心自问,真的会有人放弃北川祯,和一个样样都不如他的人走吗?
只要换个思路看,就会发现这些疑问迎刃而解。
那个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他面前保护他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北川祯派来监视他的。
“弟弟,你现在的样子真像条落水狗,”北川祯温和地说。
“不可能。”北川函深呼一口气,抬起头,眉眼锐气如剑。
他稳住声音:“我相信她。”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在北川祯面前露出这副战败者的表情。
北川祯不以为意,歪了歪头:“是么,你既然相信她,为何已经调查到我和李郁的关系后,却选择隐瞒下来,不告诉她呢?”
他的语气充满不加掩饰的恶意。
“是因为,你下意识规避让她在你我之间做出选择。”
“是因为……你害怕,自己不再是她坚定的第一位选择人了么?”
北川函大脑轰隆一声响。
那个被他刻意忽视的信息重新浮现。
无论童森织是不是北川祯有意安排在他身边的,她与北川祯的羁绊远远比自己深刻。
如果要在他和北川祯之间做出选择。
他,绝对会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