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然莞尔,其实烧制陶器有裂才是常态,陶器师傅去掉有瑕疵的,留下成功的作品就好了,但对于很多刚接触陶艺的人来说,他们很难接受自己人生为数不多甚至可能是唯一的作品在烧制过程出现了失败,于是很多师傅会复刻一遍客人烧制失败的作品,留下一个善意的谎言。
“萧大叔,我知道这个有时候容易烧坏,主要是中心有个失明的孩子,他摸出来这个罐子不是自己做的了,虽然这孩子什么都没说,但我觉得也别让孩子失望比较好。”许然像萧大叔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萧大叔拿过那个被烧裂了的圆陶罐,有些惋惜:“其实这个孩子做的弧度挺刁钻的,我之后试着做了好几个,挑了个最像的,还是没能瞒得过他。”
许然接过罐子,萧大叔为难地说:“那另外两个,他们察觉到了吗?”
许然摇了摇头。
萧大叔为难地说:“那另外两个……就不要告诉他们了。”
许然答应了萧大叔,和萧大叔道了谢,便匆匆离去,虽然是兼职,但也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且她还要早点回去,给小梨一个交待才是。
回到教室,今天的课程已经开始,今天任课老师准备的是一个纸制小手工,让孩子们把纸揉成团子,然后在纸上拼接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大部分孩子玩得很起劲,小梨在后头心不在焉。
许然从后门走了过去,和任课老师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回来了,悄悄问小梨:“你是不是发现自己的陶罐不见了?”
小梨犹豫了一下,摸了一下自己手边的陶罐,又迟疑了一会才悄悄说:“许老师,我觉得我们之前做的那个更圆一点。”
许然把陶罐的残骸拿出来:“阿梨,抱歉,我去问了师傅,师傅说这个陶罐烧裂了。”
小梨摸了摸自己的陶罐的残骸,笑了一下:“我就说嘛,这个摸起来才对,不过许老师,你为什么道歉?”
许然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梨继续说着:“老师,其实我哥哥会给我读书,我听过他在百科全书上读过,陶瓷在烧制的过程中会出现失败,我还一直问哥哥呢,说我的瓶子会不会失败。”
“我哥哥说不会,因为他不想让我伤心,有人又给我做了一个,因为别人也不想让我伤心,许老师和我说抱歉,也许也是不想让我伤心,其实我现在很高兴,因为这个才是我的罐子。”
“许老师,谢谢你。”小梨在纸上画了三条曲线,代表着一个笑脸。
许然这时候只嫌自己脑子转得不够快,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安慰,于是说道:“阿梨要不要早点做完今天的手工,我们下课一起试着修一下这个陶罐?”
小梨点点头,又开始搓纸团,他问许然:“许老师,我现在是在用蓝色的纸还是用黄色的纸?”
“是蓝色的。”许然回答他,说完才惊觉,难道小梨刚出生的时候,是看得见的吗?
但她也没多问,只是又指导了一下小梨,随后就去管别的孩子了。
小梨做好自己的手工的时候,离下课只有十分钟:“许老师,我们来得及吗?”
“来得及。”
“如果下课之前没做好怎么办?”
“许老师今天有很多时间,超级超级多的时间。”许然安慰着焦急的小梨。
小梨似乎安心了些,摸索着这些碎片,听着指导把一些掉下来的碎片给粘在了一起,只是沾得并不贴合,能看到很大的缝隙。
“许老师,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罐子才会烧裂呀?”安静的小梨突然这样问许然。
“老师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是能看得见的,只是有一次我把哥哥热生气了,就想捉鱼哄哥哥高兴,可是我总是想捉最好的那一条,于是把自己弄发烧了,然后我就看不见了。”
“许老师,是不是我总是真么贪心,什么都想要最好的,上天才会惩罚我啊?”
小梨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甚至带着些好奇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