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你给局里的人打个电话,排查一下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报警失踪的。”老张看了看时间,额头微微渗出细汗,虽然已经立秋了,但是秋后还有个秋老虎,太阳一升起来,热到不行,“再问问法医怎么还不来?”
“嗯,好的,师父。”
老张瞧着吊桥上越积越多的群众,今天是阴历九月一号,正是学生放完暑假第一天开学的时候,顺着吊桥往东走,有一个小学和一个初中,到了上学的时间,路上来往的都是学生,从吊桥上往往下看,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这警戒线就算拉的再长也不能拉到吊桥上。
六点半多,幸福路上开始有人在走动,他们听到护城河打捞上来一具女尸,像是出了什么热闹事儿,赶不上就看不到似的,急着步子往护城河边走。
河边长满了茂密的水草、没有开花的菖蒲。野猫勾着腰挑衅,发出低沉的呜叫。
清浅的吊桥不知道是怎么年月就有的,吊桥还翻修过一次,只要是城西的人进城都要经过吊桥,所以吊桥也是他们这里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吊桥边上长了大片的薏苡,薏苡旁被人堆满了垃圾,大家理所应当的认为那里就是一个垃圾场,收垃圾的车会在固定时间到吊桥边去清理。
可是吊桥边除了垃圾还会出现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死去婴儿的尸体。
上学的学生每天都要经过吊桥,每当有婴儿尸体出现的时候,放学的孩童都会围上去看,指手画脚。
方早只见过一次,乌青的小腿,像个假娃娃一样。
“别看,夜里会做噩梦的。”小方早闭着眼从桥边跑过去。
河边的水草被踩踏,警察的脚上也一番泥泞。随着尸体打捞上来的还有一些腥臭的垃圾、混合着泥土的薏苡。
这里的薏苡长得格外旺盛,那片土地不干净,生长在这里的薏苡根扎在土壤的深处,汲取的都是那些死去亡魂的血与肉。
人们站在河边的小路上,停住了脚步不敢往前走,像是看大戏一般望着案发现场。
腥臭味随风迎面扑来,野猫瞪着眼睛躲在石头后面。
法医掀开那张象征着死亡的惨白的布,他们看到了,那惨白的、被泡肿了的尸体。
那具年轻的尸体上套着碎花吊带短裙,手上戴着苦楝手链。
楝子还没成熟变黄时,从树上将青楝子打落了下来,埋到土里让其自然腐烂,发出腐臭味,果肉脱离了楝豆子,再将每一颗磨平打孔、穿线。
需要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去清理苦楝子,再将苦楝子两头磨平、穿线。
半个月前,一个燥热的下午,方早顶着太阳从学校回来,她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她常年皱眉,布满阴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就像是快要窒息的时候,突然吸入的新鲜空气,她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她在街道上奔跑着,汗水被她甩在身后,她不顾及别人诧异的眼光。
方早一回到家就看到打扮的花枝招展,喷着廉价又过于浓郁香水的方碧云,紧身的包臀裙包裹着她的身躯,小腹微隆,方碧云年纪也不小了,指甲上涂着妖艳的红色。
方早望着那红指甲出神,红色的都是好东西吗?
“浪蹄子,整天不是自言自语就是出去鬼野,你最好不要跟你那个短命爹一样,是个神经病!”
方早将通知书藏在身后,她嘴唇紧闭,眼神中藏着倔强。
“不要以为你现在大了,就翅膀硬了,方早,我告诉你,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说完穿着高跟鞋,扭了出去。
天色已经擦黑,人们在外工作了一天,开始往家中赶。
方碧云跟他们不一样,她逆着人群,往那最是灯红酒绿的地方走去,她一天的工作,这才刚刚开始。
吊桥上人们还在窃窃私语讨论女尸的时候,方碧云打着哈欠从新世纪大酒店走下来,前台的老板贼眉鼠眼地瞄着方碧云。
“方妹妹,收工啦,昨天生意不错啊。”
方碧云清了清嗓子,伸手从柜台上拿了一瓶水。
老板见状顺势擒住她的手,还轻轻捏了一把,一脸猥琐道:“别人喝水都要钱,咱俩关系亲,我不收妹妹的钱。”
“死样子,刘老板,我跟你讲,我是看你口渴,给你开瓶水。”说完又将喝了一口的水递到刘老板嘴前,刘平摇头晃脑,撅着嘴接过方碧云的水,顺势喝下。
“慢走,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