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淳心知肚明阴姨娘不想让夏侯平对她带走夏侯润泽一事起疑心,微微笑着道:“二弟很乖,玩了一下午这会儿累的睡着了。”
“来得早不如赶得巧,一起在妾身这里用晚膳吧。”说着,阴姨娘示意乳娘去抱睡着了的夏侯润泽,自己则是挽起了夏侯淳的胳膊:“大小姐,快进来吧。”另一只手去拉夏侯平。
阴姨娘化身热情的主人家,一手拉着夏侯淳,一首拉着夏侯平,在圆桌旁落座。
屋内点了香,袅袅白烟从香炉里缓缓升起,沁人心脾。
三人相邻而坐,阴姨娘隔在二人中间喜笑颜开,不时侧头去看旁边正襟危坐的两人,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像极了温馨的一家三口正在闲话家常。
只有当事人心中才能体会其中的别扭。
因着阴姨娘还在喂母乳,小厨房随时备有餐点,几人刚落座没一会菜已经陆陆续续的上来了。
“这道芙蓉虾口味清甜,大小姐一定会喜欢的。”阴姨娘手持白玉质地的公筷,夹了一只肉质粉嫩的虾仁放在了夏侯淳的碗中,催促道:“快,凉了就不好吃了。”
夏侯淳本就在外面逛得吃了个半饱,现在又身处压抑的氛围中,更是没胃口了。可抵不住阴姨娘万分热情,她只能拿起筷子,夹起碗中那只饱满的虾仁,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吞进肚后,道:“好吃。”
“大小姐喜欢就好,来,多吃些。”
眼见阴姨娘又要帮她夹菜,夏侯淳正要婉拒,冷不丁的听见夏侯平道:“好吃就让阴姨娘明日送些虾到你院子里去,再让你院子里的厨娘学学怎么做的。”
夏侯淳心中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来,倒不是感动,只是有些感慨。在不知道她娘的事情以前,夏侯平就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父亲,可在知道叶无忧为了夏侯平放弃亲人远走他乡,最后客死异乡时,她便对夏侯平有了恨意。
她对叶无忧怒其不争,也对薄情寡义的夏侯平嗤之以鼻。
只是她心中再如何愤恨,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如今面对夏侯平的主动关心,更多的像是一种讽刺。
“是,老爷。”阴姨娘笑容满面的应下:“明日妾身就把妾身的厨子送去大小姐那边伺候。”
“不用麻烦了。”现在面对夏侯平的关心,夏侯淳打心底里感觉厌恶:“我若想吃自会来阴姨娘院子里坐坐的。”
话一出口,夏侯淳才察觉出自己的语气很不合时宜,十分的僵硬。
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可能。
夏侯淳原以为夏侯平会因为她的不识好歹而生气,没想到夏侯平只是愣怔了一瞬,然后清了清嗓缓解尴尬似得,道:“这样也好,你平常就该与你阴姨娘和二弟多多走动走动。”
这话里想要将阴姨娘抬成正妻的意思不言而喻。
如今王氏倒台,夏侯杰身世不明,原本他是夏侯平捧在掌心里养大的嫡长子,有光明的未来,不需要努力就能快快乐乐的过完此生。如今却被丢弃在了郊外的庄子里,甚至可能过几年后,上京城会彻底查无此人。
阴姨娘如今生了夏侯润泽,对外虽然宣称他是次子,可明显夏侯平已经将全部的中心转移到了夏侯润泽身上,日后夏侯府只会有一个大少爷,那就是夏侯润泽。
既然要想将夏侯润泽扶成嫡长子,那么他的亲娘就不可能只是个姨娘。
夏侯淳侧头看了一眼正与夏侯平说着话的阴姨娘,王氏倒台她只是最后推波助澜了一下,要说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正是现在笑的一脸无害,沉浸在幸福之中的阴十娘。
她这么做的目的就仅仅只是为了给夏侯润泽铺好一条光明大道吗?
显然不可能,毕竟起初她是不想生下这个孩子的。
“大小姐,妾身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也不知是不是夏侯淳的目光过于直白,阴姨娘感应到了似得转头去看她,抚摸着自己的脸笑问:“怎么这么看着妾身?”
夏侯淳笑了笑:“阴姨娘生的美,看入迷了。”
“大小姐真会打趣妾身……”阴姨娘被夸的红了脸,有些娇羞的抿了抿唇:“要说容貌,妾身可不及大小姐十分之一,就是不妆点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痞子。妾身长这么大,还只见过一位与大小姐能够媲美容貌的女子,不过那姑娘命不好,早早的玉殒香消。”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阴姨娘说话时余光总是看向夏侯平那边:“那姑娘生的极美,少时不懂事与情郎私奔,为了生计曾去风月场所卖艺,当年整个上京城的男人都曾为她的容貌所沉迷,可惜她所嫁非良人,那男子考取功名后最终嫌弃她卖过艺,掉了自己的身价,婚后对那姑娘冷脸相待,还在他们新婚后的第二个月迎娶了侧室,最终姑娘死于难产…就连尚未出世的两个孩子都不曾见过……”
夏侯平闻言眉头一皱,很是失态的问道:“两个?”
阴姨娘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失态,叹了一口气:“是啊,双生子,死于难产。”
夏侯平眉头皱得更深了。
夏侯淳则犹如坠入冰窖,死死盯了阴姨娘回不过神来。
她竟然,认识叶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