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与夏侯淳在洞内等了许久,既不见叶无尘的踪影,也没有援兵寻来。外面雨声越来越大,山中昼夜温差巨大,赵云已经感觉浑身阵阵发冷,再这样干等下去只怕他们两个迟早要冻死在这山洞内。
“夏侯淳,不如我们试一下能不能爬上去吧?”努力过总比在这里等死要强:“他们出去都这么久了也没有援兵找来,肯定是夏侯蝶从中做了手脚,我们再等下去也是无用的。”
如今他们要衣服没衣服,要火种没有火种,等下去确实是死路一条。夏侯淳问:“赵公子,你体力如何?”
“国子监你不都见识过了吗?”赵云不知她为何会这么问,可随后又有些窘迫道:“武功不敢说,但体力绝对没话说,可是今日起得早,到现在又没吃任何东西果腹,体力肯定是比不上平时的。”
夏侯淳道:“若是我们要硬闯,定是需要花费不少体力,如果没有把握,还是不要轻易去试。今日我也滴水未进,此时头晕目眩,只怕难以登坡。”
赵云一颗心沉到了底:“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真的要在这里等死吗?”
“再等等吧。”叶无尘必定是被什么事牵绊住了没否则一定会来寻自己:“叶大人武功不凡,等他摆脱困境定会来找我们的。”
赵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你倒是相信他,可他都去了这么久还迟迟未归,说不定自身都难保。”
夏侯淳听赵云这么说叶无尘,心中有些不悦:“你若有更好的法子也可说出来一试。”
“我不是那个意思。”赵云发觉了自己用词不当,那叶无尘本就是被他们所牵连,如今在外生死未卜他还说风凉话,确实不该。他也不知方才为何见夏侯淳那般维护叶无尘莫名就是不爽。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外面一片漆黑,视线减弱后耳边噼噼啪啪的雨声异常清晰。在大雨中,隐约有脚步声在向着洞内移动,虽然那足音很轻,可在这山洞中,听惯了雨声的他们很敏锐的能捕捉到这一丝不一样的声音。
赵云习武,这声音更是逃不过他的耳朵,方才只顾着跟夏侯淳聊天,经过夏侯淳提醒后他再仔细去听,立刻激动的站起身:“肯定是有救星来了。”说着便跑到了洞门口,想要去迎来人。
“等下!”夏侯淳话还未说出口,赵云已经跑到了洞门口。
赵云回过头去看她,奇怪道:“怎么了?”
谁知夏侯淳在看到他的身后时脸色大变,提高了声音道:“快躲!”
原来竟是那发了疯的野猪寻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赵云已经避之不及,逃跑时被那野猪用獠牙狠狠一顶,身子便如同布偶娃娃似得被甩到了墙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随后跌落在地,还不等看清局势便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那野猪极通人性,见赵云已经晕了也不去看他,拳头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夏侯淳,发出危险的绿光。野猪嘴里两根獠牙弯曲生长,粗略看有成人手臂那般长,它身上有不少纵横交错的剑伤,想来应该是毋清清与之打斗时留下的。
夏侯淳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除却一手银针封穴外没有别的制敌本事。可这银针又细又短,野猪皮糙肉厚刺它身上如隔靴搔痒只会起反作用。野猪浑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莫过于双眼,若是用银针刺瞎它的眼睛或许可以获得一线生机,可赵云此时昏迷在地,若是丢下他独自逃跑定然会被瞎了眼的眼珠踩踏而死。
那野猪盯着夏侯淳犹如在盯着一个志在必得的猎物,它倒是不急不燥的步步逼近,直到将夏侯淳逼到了墙角处退无可退。夏侯淳手里紧紧握着银针,刺中这牲畜的眼睛没有问题,趁它发狂之际逃出去也可一试,只是这样一来赵云性命堪忧。
夏侯淳脑中千万的念头闪过,她重活一世绝不能如此白白枉死,她还没有报仇,叶槐身世也并未得到证实,她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没有做,还有一个人等着她去见,她不能……
她绝不能死在这里!
夏侯淳的手缓缓举起,那野猪看着她直流粘稠的口水,眼中绿光更甚,想来是把她当做一顿美味的大餐了。还不时地发出吭哧吭哧的吼声,看着既恶心又恐怖。
似是再也等不及了,那野猪后脚往后蹬了两步,獠牙对准夏侯淳冲了上去。夏侯淳认命般的闭上了眼,她不甘心死去又如何?就算她此时刺瞎了野猪双眼逃出了石洞,她也爬不上这斜坡,最后等待她的不过是跳崖,还让赵云枉死,倒不如不反抗,野猪吃饱了或许能为他博得一线生机。
夏侯淳自嘲的想,赵云还是你好,晕死过去也就不必担惊受怕了。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倒是响起不知名的一声巨响,夏侯淳刷的睁开眼睛去看,就见那体型庞大的野猪竟然被人一脚给踹翻了,猪身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显然那野猪也被人给踹懵了,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脚力如此惊人的人类。野猪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四肢努力了好几下也站不稳,最后只能像滩肉泥一样瘫在地上,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石洞内响起野猪痛苦的嚎叫。
声音锐利刺耳,十分难听。那一脚踢翻野猪的人握着剑柄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利剑出鞘剑身泛着刺眼的寒光,只见那人手起剑落,猪叫声便戛然而止。
那颗獠牙可怖的野猪头在地上滚落了几圈,落在了赵云的身边,对比之下竟有赵云半个身子那般大,属实骇人。
夏侯淳无心去看那野猪的头,而是盯着救了她一命的来人,眼中既欣喜又惊讶:“计、计晖?”
计晖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夏侯淳的身上:“你无事罢?”
“你怎么来了?”夏侯淳见了她心中欣喜,许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自那日分别后她们已有月余没有见面了,她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如此情景之下,刚才若不是这人及时赶来,只怕自己早已没了性命。
见她脸上难掩欣喜,计晖笑笑摸了摸她的头:“你长高了。”
她记得上一次见面,这丫头也就到自己胸口的位置,这会竟然都有她肩膀那般高了。莫非是从前伙食太差不长个子,最近吃的好些后个子就猛地往上蹿?
被夸后的夏侯淳抿着唇微微仰头,骄傲的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将来肯定超过你。”
计晖笑的宠溺:“嗯,那样很好。”
“哪里好了,我才不要比你还高呢,走出去多吓人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巨人呢。”计晖这身量已经超过多数男子了,加上她形态十分好,无论站着坐着腰板都直挺挺的,站在一群男子中间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人群中打眼望过去十分醒目,自己要是比她还高……夏侯淳光想想都头皮发麻,算了算了,她宁愿比计晖矮点儿。
见夏侯淳那灵动的小表情,计晖心中微动,低下头,惯来挺直的腰板这一刻为了凑近夏侯淳一些,弯了又弯,而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在夏侯淳耳边轻轻说一句:“想你了。”
夏侯淳身体一僵,两人从前虽亲近,却从未这般亲昵过。明明是毫不起眼的几个字,凑在一起被这个人说出来却像是有种致命的魔力。仿佛就算下一刻死去,都心甘情愿。
赵云摸着脑袋醒来时,一睁眼便看见了那颗硕大的野猪头,吓得两眼一翻,差点又晕过去。好在恐惧战胜了理智,惊叫一声后快速爬到了旁边,还不忘用脚将野猪头踢得老远。
“这鬼东西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是夏侯淳干的?赵云觉得非常有可能,夏侯淳在国子监时身手就不凡,这次春狩定是隐藏了实力。这样想着,他又抬头去找夏侯淳,就见不远处站着一颀长的红色背影。“喂,你是谁啊?”
计晖转过头去看他:“既然醒了就起来吧,要走了。”
“计将军?”赵云见了计晖高兴地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你怎么过来了?是你从野猪嘴里救了我们吗?”
夏侯淳笑道:“对,是她救了我们。”
“我就知道会有人来救我们的。”赵云起身围着计晖左看右看,兴冲冲道:“是胡仙林让将军来找我们的吗?他们已经走出森林里了吧?大理寺卿大人和叶大人他们回去了吗?”
赵云一醒便说个不停很是聒噪,计晖抬起手制止他开口:“闭嘴,血腥味会吸引猛兽,快走。”
计晖板起脸来时十分严肃,让人不敢亲近。而且她在国子监任教过一段时日,在众多学子中更是留下了不敢忤逆的形象。赵云嘴巴一抿,未说完的话就那样堵在了喉咙口不敢再言。夏侯淳见他的样子有些可怜,偷偷的拽了拽计晖的衣袖。
计晖回头看她,眉眼微弯,浅浅的笑了。
赵云自是看不见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只是低着头看着脚底下保持沉默。
三人走出洞口时,夏侯淳回头望着那个硕大的野猪头,对赵云道:“赵公子,你不是想进前三甲吗?拿着那个定是稳居第一。”
赵云双眼一瞪,他与那帮公子哥可是下了重金打赌的,这次春狩他被困在石洞内一无所获,若是能将这个野猪头拿去夺了第一,赢钱先不说,他的脸面算是保住了。可这野猪毕竟不是自己杀的,看那野猪头部的断口便知此人剑术高超,一击毙命,将那野猪头快准狠的直接从颈部切割而下。怎么都不像是他的手笔。
而且,幕后功臣就站在这,他怎么敢冒领啊?
见赵云眼中渴望却又不敢动作,夏侯淳便猜到了他的顾虑,她对计晖道:“想必将军是不会介意的,再则,只带回一个头,谁能证明不是你射中了野猪再请将军将头切下来的呢?”
计晖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赵云一听两眼反光,立马转身走回洞中,一个扎马步的动作,双手握着野猪的獠牙,嘴里给自己出声打气,随后用尽力气往上一提,那野猪头却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