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更不耐烦了:“什么玩意儿?什么桑大桑二的这是我家,你有什么事儿?”
“不好意思,我找错人了。”夏侯淳陪着笑道歉:“劳驾您进去吧,我重新去找找。”
男人闻言像是受了一肚子气似得,手一挥,‘砰’的一声,门被用力关上好在夏侯淳站的离门不是很近,没被弹过来的门板砸到脸。她无奈的摇摇头,转个身正要走,忽然身后又传来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的‘吱呀’声,这突兀的声音在广阔的雪地中显得十分诡异,夏侯淳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在她心惶惶不安的准备往前跑时,有什么东西劈开空气发出‘咻咻’声,夏侯淳只觉得后背不知被什么用力一击,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开门的这男人名叫李二根,自幼是个孤儿,几年前从别村入赘来桑村的外男。他生性好吃懒做,娶了媳妇儿后又爱上了赌博,这几日正赶上他手气背,家里输的连锅都卖了。这天早上他正睡得香,头晚喝酒喝得太晚,脑子还是昏沉沉的,门外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在敲门。
李二根胡乱抓了两把头发,极其不耐烦的去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个瘦瘦小小的清秀少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被冬风吹的泛着不正常的红,从穿着来看应该是个家境不错的。
那少年许是找错了人家,李二根本就因为连日手气背心中不爽,这会子更是被这个瞎了眼的少年弄的火冒三丈,起初他泄愤似的随手用力的关上了门,把少年扔在了门外,也不知怎的,门后李二根的视线落在了床边的木棍上,那棍子有成年男人小手臂那么粗,原是李二根用来教训他媳妇儿的。也不知是不是棍子上沾染了什么邪气,看着那根棍子,李二根脑海中能的窜出一个既邪恶又大胆的想法。他一把抓起棍子,打开门冲了出去,对着那仓惶逃跑的少年后脑勺,用力一棍挥了过去。
夏侯淳醒来时,眼前还冒着金星,后脑勺隐隐作痛,连带着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她初一睁眼,四周残破不堪的样子印入眼帘。这原应该是个卧室,只是长时间被人糟蹋,床不是床,地不是地,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打着补丁的衣服,夏天用的被子,袜子,哪儿哪儿都是,最夸张的是里面还有两只母鸡被拴在床尾。
鸡屎发酵的臭味充盈了整个室内。
夏侯淳被绑在床头,她一天没吃东西,本就饥肠辘辘,这会看着眼前邋遢,又充满了恶臭的景象,直觉一股子酸水从胃里返了上来。
“呕…”夏侯淳不争气的吐了。
“这么快就醒了?”李二根刚好从外面进来,也不知他刚才是出去干嘛了,夏侯淳来时穿的披风此时正不伦不类的挂在他身上。随着他开关门的功夫,一缕清新的空气混着雪花飘了进来。
夏侯淳大声道:“别关门!”
李二根压根不听他说话:“呸,臭小子你别给老子找事儿,大雪天的不关门你让老子等着冻死?要挨冻你自个儿去,老子可不陪你。”
被冻死也好过被臭死,夏侯淳不是不惜命的人,只是两者相比较下,她宁愿去外面被冻死也不想被这里面的恶臭给熏死:“那你把我丢出去吧!”
“…”许是没听过这种自虐的要求,李二根无语片刻,随即恶狠狠道:“你想得美,在老子没捞到钱之前,你休想离开这里一步!”
夏侯淳心中一片苍凉,暗道看来自己这是时运不好,临时被人盯上了要趁机敲诈一笔。她心中暗暗计算一番,计贵妃那边是靠不上的,别说是这邋遢男子听了她报的地方不敢去要钱,就是他敢去,也靠近不了皇宫外围三尺地界,万一闹不好这人心理素质差,怕惹上宫里的人直接做了她也不是不可能。夏侯府也不行,她目前还是叶槐的身份,贸然让这人去勒索只怕被有心人牵扯出别的事情。计将军府…如今计晖忙的脚不沾地,就算这人敢去计将军府要钱,也找不到计晖人。那就只剩下济华堂…想到这儿夏侯淳摇了摇头,茯苓年纪小,陈伯又是个老实的,若是让这人去要钱,只怕人家要多少陈伯就会给多少,人性的欲望是不可能满足的了的,等要到实在要不到了,难保这邋遢的男人不会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给做了。
思来想去,能在短时间内把她救出苦海的,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臭小子!”陈二根一巴掌拍在了夏侯淳的头上,扇的本就瘦弱的少年整个人翻倒在地。“老子问你话呢,你听见没?别跟老子装聋作哑的!”
夏侯淳被打的满心的火气,自重生以来她还没吃过这种亏,心中恨不得给这不知死活的男人狠狠来上几脚。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味反抗只会引来反效果。不就是顺从吗?上辈子别的不拿手,低眉顺眼还是信手拈来的。夏侯淳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眼神跟把刀似的锋利,可说出的话却又满是讨好的口气:“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我可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刚才头还晕着呢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了?麻烦你再说一遍吧。”
见少年一脸谄媚,把一个家境殷实的小少爷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可别提有多舒坦了。李二根心中十分的意,好像以此便能证明他比有钱人还要高贵似的,语气也轻快了起来:“我问你,你是谁家的小少爷?家住在哪里?”
似是学乖了,夏侯淳笑容甜甜的,满面真诚的讨好,可撒起谎来却脸不红心不跳:“我家住在上京城内主街上的禧迎宾客,店老板是我的哥哥,他叫白驹。”
“操,开饭店的?”李二根心中喜极,开饭店的最是有油水可捞,以前他也在城里的小饭馆打过杂,光是那客人吃剩下的也不愁填不饱肚子,这少年还真是白白送上门的肥肉。
夏侯淳见他上了当,立马趁胜追击,低着头小声地说:“可是我哥哥明早就要走了…”
李二根一激动,破口问:“他要去哪里?”
夏侯淳抬起无辜的双眼,呆呆地摇摇头:“我…我不知道啊…”
李二根心急如焚,给钱的大金主就要跑了,那怎么行?本来他还想第二天一早去要钱的,现在看来恐怕不行了…“你给老子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要是我回来了找不到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李二根恶狠狠的丢下这句不通顺的话,打开门迎着浓浓的夜色,匆匆消失在大雪中。
一直到彻底听不见外面的脚步声了,夏侯淳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白驹那边固然是一条路,可她也不能光被绑在这里坐以待毙,还是得想个法子看看能不能逃出去再说。
李二根人虽然邋遢,可坏心思却不少,他用麻绳把夏侯淳的双手双脚都牢牢地绑住了还不算,保险起见还用绳子绑在她的腰上,把她像拴那两只老母鸡一样,拴在了床头。
夏侯淳跪坐在地上,借着床沿不住的扭动身体,也怪她衣服穿的厚,又饿了一整天,动起来十分费力,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劲儿才勉强蹲起了身。
好在李二根家的窗户正好就对着床头,拴着夏侯淳的那根绳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正好够夏侯淳到窗户边的距离。夏侯淳靠着床沿,一点一点的挪到了窗户边,这窗户也是木质结构,想来是年代久远,木头已经老化,原先的窗户纸早没了,中间是用不要的布料包起来的,夏侯淳用脑袋凑近窗户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入眼皆是一片漆黑,她来时就注意过,这座房子周围都没有其他邻居,就算她放声大喊别人也不一定听得到,这可能也是那个邋遢的男人不堵住她嘴的原因。
这个点,寻常人家早早上床睡觉了,也不可能有人会在这种大雪天冒着黑到这里来散步消食。
思来想去靠别人肯定靠不上,夏侯淳叹了一口气,决定省省力气不喊了,想个别的办法自救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