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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丕植辩纲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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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局开场,曹植就靠博闻强识,抢占了先机,强调了“规则”立场。

崔缨总觉得不妙:规则,规则……三国乱世就是一场重建秩序的游戏,有哪路诸侯会按照旧规矩来立身的啊?曹植接下来能守住自己的论点吗?

只见曹丕摆摆手道:

“不,子建,我并未全然否认圣人所传纲常名教,只是以为,乱世自有乱世之纲纪,应时而变。世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亦有‘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为人君者,逢此扰攘之世,当网罗各士族英俊翘楚入囊,而为我曹氏所用,继而宣以‘君纲’,使文武世代不敢背德也。此乃权谋之术。君纲既立,父为子纲,夫又为妻纲,上行下效,民风自正。”

当崔缨听完曹丕的三纲言论,正郁闷封建束缚时,曹植却哈哈大笑。

“子建,你笑什么?”曹丕皮笑肉不笑。

“我并非取笑二哥,只是笑一场误会,二哥与我辩的,原非同一物呢。”

“三纲五常,怎有不同。”

“当然不同!董儒者,伪儒也。‘君纲’若一昧顺君之意而不分对错,那才是不知‘应时而变’呢。”

曹丕屏气:

“《诗》云‘亹亹文王,纲纪四方’,三纲法天地人,六纪法六合,‘子顺父,妻顺夫,臣顺君,何法?法地顺天’。天之位高,地之位卑,日之光明,月之光暗,犹如君臣、父子、夫妇之尊卑等级。如此,纲常人伦正是合乎天意之永恒关系——董仲舒何错之有!?”

曹丕的论据出自董仲舒和班固的主张,崔缨顿时想起来,当年在军帐中与曹丕初识时,曾在案上见过一本班固的《白虎通义》。

可西汉董仲舒独尊儒术,将儒家学说变成“儒术”,附会阴阳五行谶纬之学,宣扬君权神授,用以神化封建秩序和等级制度。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曹植没上过二十一世纪的中学历史课,他该怎么答呢?

曹植没学过唯物辩证法,但曹植的时代,有个与经学谶纬化分庭抗礼的王充。王充在著名哲学论作《论衡》中,跳出了经学的思想,以唯物主义思想,有力地攻击了谶纬的虚妄。跟王充持相同见解的,还有桓谭、张衡、郑兴等。

曹植曾对崔缨说,他爱极了读张衡的抒情小赋。

“二哥,正是因为天意不能与人事交感相应,乱世聚敛魂魄才不分贤愚啊。正是因为‘天’与‘人’殊途,才不能善恶有报,不能使君子皆得长寿,使小人皆暴死啊。‘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人顺其自然而与天地合一,这才是《礼记》中子夏从孔夫子那里得到的答案。

“古之真儒学,久经删落解疏,早已变了味儿。《春秋繁露》只知将夫妇、父子、君臣之义与天地星辰、阴阳五行相比附,甚及婚丧嫁娶;《白虎通义》融古今经学与谶纬鬼神之说,为权者利器,可见经学将败。汉室旧儒学之风颓唐,必为新兴儒学所代之也。”

“子建,你放肆了。”

“父亲不是孔丘,不会复周礼,父亲只会兴名法,唯才是举,于渭滨求被褐怀玉者,携寒士与贵阀分庭抗礼,予世道公而平。”

曹植心中充满了对曹操政策的崇拜。

“君子通大道,无愿为世儒。这一轮‘君纲’之论,二哥我赢了。”

曹丕作罢,再兴“父纲”“夫纲”:

“‘君’与‘父’与‘夫’,天也。《仪礼》曰:‘君至尊也,父至尊也,夫至尊也。君虽不仁,臣不可以不忠;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夫虽不贤,妻不可以不顺’。鼓叟数起杀心,而舜仍申孝悌之义,故得尧之禅位;梁鸿妻举案齐眉,世传为美谈。”

曹丕这番言论,与曾国藩的“只讲臣忠、子孝、妻顺,而不讲君仁、父慈、夫贤”如出一辙。听得崔缨心里越发冒火,转念一想,又有几分心寒:

曹丕所持观点。不过这个时代的“普世价值观”,她一个局外人,凭何以有勇气审判他?

可曹植对这种绝对服从关系,持批判态度,他不假思索:

“居其位必尽其道喽,秦帝尊君抑臣,致使君父之纲崩坠。扶苏浅见,不识朝中奸贤,以父命不可违而毁躯杀身。此不可谓‘通达’也;逢萌解冠,归家浮海,客于辽东;嬖惑俗色,宠妾灭妻,终招祸殃。”

曹丕眉头紧锁,对今时今日逐渐与他唱反调的弟弟感到不悦。

“《韩非子》忠孝篇‘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顺则天下治,三者逆则天下乱,此天下之常道也’!《吕氏春秋》处方篇‘君臣、父子、夫妇,则下不逾节而上不苟为矣,少不悍辟而长不简慢矣’!这些都是少时父亲让我们读的,子建,你都忘了吗?”

曹植平静地与曹丕对视。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父亲授我等兄弟法家之术,母亲传我等古儒之道。二哥,效仿董儒将君臣之义凌驾于夫妇之上,你又错了。”

《礼记》《易》《荀子》《大戴礼记》无不先言夫妇人伦而后重君臣。曹丕以君臣和睦倒推夫妇,显然是支持可被统治者利用的儒术,而非纯粹的先秦儒学的。

可曹丕仍不死心,坚称道:

“君父夫率先垂范,臣子妇随后效仿。先尊后卑,理之当然耳。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难道这五常,子建也定要分个次序出来么?”

“非是分次序,乃分对错!”曹植果断地说道,“妇色衰爱弛而见弃,忠臣谏诤却遭贬;兄不友则弟不恭,则君臣之义绝。”

崔缨被此时青年曹植的发言震惊到了。

原来在他心里,他一直很分得清君臣兄弟之“道义”。

君臣相忌,忠贞志节者如孔融、荀彧、崔琰,相继被迫害,父行子效,臣妇又何能幸免?

为了支持曹植,崔缨顿时激动起来:

“设想一名薄情帝王,年轻时见色起意,娶了绝色女子为后,后来身居高位,却嫌她育子后年老色衰,借一缘由将其鸩杀。妻死之年,其子尚幼,自怀恨其君父!夫妇之义不存,父子猜忌,君臣失和,谈何三纲五常?谈何国正长祚!”

秦淳在一旁暗暗拉了拉崔缨的衣袖。

“荒谬,古今何有如此愚夫?怎配为一国之君?”倚靠在栏杆上的夏侯尚驳斥崔缨道。

“不会么?不会么?”

崔缨质问得苍凉,还有些畏惧,但终究说出来:

“不单是愚夫,更是鳏夫!天下第一独夫!若为明君贤夫,虽有鹰视狼顾、强猾奸宄之人,无所逞其志而为乱;可擅权訾毁夫妇之义,君臣大道无存,弑君篡位之事,则不远矣!”

亭下气氛异常焦灼,恰逢雨停,何晏等人知趣地拍拍肩膀离开了。

曹丕冷冷地盯了崔缨半晌,他并未直面回应她的话,而是试图用别的伦理观诡辩:

“乱世遭穷,人与人之间犹如禽兽,只要能活着,一切从权。有管秋阳者,与其兄弟及兄弟之友避乱同行。雨雪之日,衾薄粮绝,管秋阳遂其弟共杀其友。孔文举曰‘管秋阳爱先人遗体,食伴无嫌也’。乱世之下,兄友尚如此,况乎妻?”

见崔缨还欲发声,曹植连忙将她拉至身后。

“董仲舒《贤良策一》云‘夫仁、义、礼、智、信五常之道,王者所当修饬也’。二哥,既如此执着乱世王霸之道,可还曾记得何谓乎‘仁’?”

“自然记得!”曹丕答曰:“在亲曰孝,施物曰仁。仁者,有事之实名,非无事之虚称也。善者,道之母,群行之主。仁善务实,”

“何谓仁善之君子?”

“源静则流清,本固则丰茂;内修则外理,形端则影直。天生君子,所以治小人;天生小人,所以奉君子。无君子则无以畜小人,无小人则无以养君子。”

“善!”曹植抚掌,“子张问仁于孔子,子以信为五者之一。孔子复云交友主忠信,无友不与己同道者。鸱枭凰凤不同饮,近来,愚弟尝读到朱穆《与刘伯宗绝交诗》一首,当合此友朋之约契——凤之所趋,与子异域。永从此诀,各自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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