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邈给我零花钱,我也遭罪了,应得的。不得出去吃点好的安胎。”
“那行,我下班要是晚了你可别饿着自己。”
她匆匆赶到的时候刘景寻守着一桌子菜,一点没客气,抱着一钵山药粥在喝。
“点这么多呀?准备打包?”
“就是有点馋,反正还能打包回去喂小狗。”
“养狗了?齐总挺放心你。”
“我说的是江清瑜。”
林央的目光介于“噫”和“啊”之间,硬要说,是迷惑。
“你们仨还住在一起?到底谁才是小三?你啊?”
“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现在在我面前倒是相安无事。”
林央呵呵一笑:“人家都说长兄如父,你不会成小江总后妈了吧?”
“看着不像,倒像是我怀了三胎,前两个孩子被我教育得很好,帮忙照顾我。”
刘景寻把汤勺搭在盘边,他人菜瘾大,已经吃顶了。
其他菜看起来都没动过,林央举起筷子问:“你怎么不动了?”
“吃不下。”
“你来之前吃了多少?这就吃不下了。”
“我现在的单次食量是先前的二分之一还不到。双口堡逐年偷工减料的情况下都塞不了一整个。”
林央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快餐:“那不是吃得少,饿得快?”
他发愁地点头。
“噢,宝贝。”她温柔怜悯地看着刘景寻,“妈妈给你拆一点肉肉吃好不好?”
刘景寻抬眼看她,两颗豆大的眼泪珠子顺着下睫毛一下滴在镜片上。
“……?”
林央和他自己都愣住了。
“你吃不下饭这么难受啊?”
刘景寻连忙把眼镜摘下来擦掉水渍,接过林央递来的餐巾纸抽抽鼻子。
他苍白地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
“那不是废话?谁要哭的时候屁股酸还是怎么的?”
刘景寻笑骂要她滚蛋,她看哄好了,翘着尾巴哼了一声。
“说正经事。你还真要跟我哥结婚?”
林央挟持了半只烤鸭很没形象地开啃,含糊地发出否认的鼻音。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拆掉一只鸭腿大嚼:“就是玩玩他。我是个很没素质的人,你知道的。”
“玩到全世界都知道你要和他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她换了种浮夸的嗓音:“哦宝贝,你要知道,我其实喜欢的是你呀。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绝对不会自降身份到这种小门小户来的。”
刘景寻无奈地摇头:“那我哥和那个曹姓alpha较劲的事你知道吗?”
林央换了个眼神看过来,可怜兮兮地露出一点眼白。
“这件事我是这样想的。”她小心翼翼地说,“本来那个快倒闭的破公司就是搞这方面的。要是完成收购了也算是产业,完不成就是他的责任,老头也不会给他好脸的。”
“那看来是知道啊。”
整桌菜现在看来只有凉菜还让他有点食欲,百无聊赖地夹了一筷子。
林央全当他是生气了,转过来坐在近旁。
“亏钱我是知道的,毕竟现在都是按乘算……我哪知道他本金亏了那么多还敢贷款借钱往里加啊?”
“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傻吊。”刘景寻说,“股票这种东西我个人不爱玩,不过按照他以前那些朋友的家境,亏那些钱确实不算什么。他们都很好面子,本质上还是跟那个A竞争的事。”
林央翻了个完满的白眼:“两个癞蛤蟆。”
她又摸摸刘景寻的肚皮:“你不一样哈,你是别的物种……啊!它是不是动了?”
刘景寻给她吓得一激灵,默默应声。
“起名字了吗?跟你还是谁姓?”
“随口起了一个,应该跟它亲爹姓吧。”刘景寻说。
“所以,你不愿意我跟那个谁结婚?”
“江清瑜妈妈也是omega,他父亲公德似乎有点问题,所以后来分居了。他妈妈现在还在用抑制剂,对方在国外,连婚都离不掉。我暂时没见过好结局的。”
“你担心我,直说不就好了?”
刘景寻说:“我只是知道这个家庭是什么样的。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任何人成为它的新成员。刘光寻跟你解释过我妈为什么死吗?”
“……他说是产后抑郁?”
刘景寻冷笑一声,端起粥碗,忽然被林央握住手腕。
“你在发抖诶。冷吗?……还是躯体化手抖?”
刘景寻不说话,她知道这是后者了。
“最近没法吃药,你好歹也别操那么多心了吧?我也是大人,会尽量照顾好自己的。”
“我有记忆的时候只见过我妈两面。”刘景寻说,“一次是他偷偷跑到我学校旁边看我。第二次就是几天之后盖棺之前在灵堂里看见他。他背面落地,半个脑袋摔碎了拼都拼不齐。那天我才知道他就是我妈。”
“那次老头和刘光寻骂得很脏,所以我把尸检报告偷出来看过。o协走访的时候找到过我,但是我说我不知道。他身上的伤肯定和我爸没关系。妈妈很久以前就把我和哥哥扔掉了。”
他垂下眼睫,搭在肚子上的手指轻轻摩挲。
“你听得懂吗?我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用着一样的姓氏,甚至可能同样伸手把他从窗口推出去过。”
“这又不是你的错!”林央提高音量把他从回忆里扯回来,“你那时候才多大?一岁?你是自己选择要出生的?要说加害者,刘光寻还称得上,你难道有本事当?”
刘景寻颤抖着,麻木地抬起头,声音沙哑。
“现在我让我的小孩也没得选了。”
他尽力睁大眼睛把眼泪含在眼眶里,弗一低头便有两滴豆大的泪珠打在桌面。
他无助地试图将自己蜷缩起来,把食指指节塞进嘴里狠狠咬出一圈牙印。
“算了,我不应该在饭点说这些话题。”他几乎自言自语地说。
他的神色逐渐冷却,仿佛刚才那个痛苦的人的灵魂从身体里抽离出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行了吧。”林央说,抄起筷子恶狠狠地把另一只鸭腿撕下来塞进他碗里,“你能不能别搞得像圣母一样?你要我怎么证明我不会对我自己不好?觉得自己小时候没有机会和妈妈一起,把这个小聪明蛋揣好不就好了?”
刘景寻冷着脸擤鼻涕:“其实我觉得他们家烤鸭好柴。”
“……”
“你个多愁善感的笨蛋。爱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