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出于职业敏感。

闻言，苏致莞尔，看不出丁点紧张和不自然，也并不十分回避蒋谦话里具有晦涩意味的暗示：“是的，我会放松——放平心态和您相处。”

相当令人不快的，有歧义的一句话——放在现在而言。

对于深度了解过的灵魂和躯体，总是有很多词语可以轻易延伸出一些令人遐想的含义。

尤其，这样的话对蒋谦这种习惯掌控一切的上位者而言，其实是很严重的冒犯。可是苏致不再在乎他的感受。

老实说，送方野回去见蒋旻的时候就做好了再次和蒋谦见面的准备，但是苏致站在乐观的一面，以为这种情况不会很多，毕竟当年的分手不算和平，对于蒋谦而言，未必愿意提起当年的不愉快。

只是，如今来看不是的。

“那么——”蒋谦似乎并不在意那个瞬间苏致刻意的冒犯，反而很有兴趣：“是怎么样放松的心态，方便知道吗？”

这次苏致没有回避，很直白，温和语气也掩盖不了疏离刻薄，眉目间的轻松笑意瞬间变得很有攻击性：“已经分手，因为弟弟的关系可能偶尔会碰面，需要保持距离的前任。”

即便想过这次见面将要面对苏致的尖牙利齿，毕竟早早就领教过，蒋谦也做好准备会尽可能容忍，可是这一刻，听到他这么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蒋谦仍然很难继续维持云淡风轻。

傍晚逶迤华丽的光瞬间变得杀气十足，然而苏致只是平静地看着暴怒的人，回看的目光平静却有分量，轻飘飘，却丝毫不被压垮。

忽然——

“过来。”不怒自威很有气势的命令，就算没有当初那段驯养般的畸形关系，或许也会下意识服从。

藤椅上的手明显握紧一瞬，只有很短的一刹那，身体有类似膝跳反射那样的条件反射，不过很快，惊跳一下的心脏就活过来了，苏致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他是自己。

移开的视线再次对上，苏致呼出绵长的气，温和的笑意逐渐消失，只有平静，他再一次重复：“蒋先生，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曾经有大概三年的时间，苏致心甘情愿地顺从蒋谦的强势和控制欲，他知道那样的关系畸形，但是因为喜欢，所以觉得自己可以迁就。

然而实际上，不能就是不能，他们之间大部分问题也都出现在这方面。

良久，冷硬的表情化开，蒋谦起身整理衣服，光影再次跃动，他背对着苏致离开炫目的霞光渐渐步入阴影中，离开时不再看如今这个对一切都心如止水的苏致，然后，是猜想得到印证般的语气：“你是很差劲的伴侣。”

跟当年一模一样的话，这句话蒋谦说过很多次，只字不差，只在语调上有差别，最开始是调侃的，后来是冷漠的，今天是嘲讽的。

苏致当年很在意这句话，他执着的想要得到蒋谦的肯定，不择手段地得到蒋谦，最后却也只有满地潦草。

苏致沉默着。

蒋谦说完就不再留恋地从这间充斥童话般霞光的屋子离开，脚步声渐远，大概到了门口，苏致忽然开口，也将五年前那句话再次奉还：“你也是很差劲的男朋友。”

离去的脚步一顿，很快又响起，再次远去。

米粉逐渐变凉，已经不再香味扑鼻。

苏致错过了品尝它最好的时机。

晚霞也缓慢消散，除了送别弟弟以及见过不太希望见到的人外一切都很寻常的一天就要结束。

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苏致起身，首先收起桌上被翻看过的画册，没走两步，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离开的人去而复返，逆光站在稍矮的门口，光影剧烈晃动一下，一阵疾风卷来，苏致下意识后退一步，下一秒茶几上才收好的画册就再次被撞落到地上。

紧接着，熟悉的气味传来，苏致终于想起自己在医院闻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