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刘慕爻慌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在接到揽月楼被焚毁的消息时,猛地落了下来,他是不信弟弟会轻易命丧此劫,但若无尸首必会引起怀疑。
季子望来禀报案情时,说是找到了一具被焚烧焦黑的尸首,面目全非的状态下唯一能够确认身份的便是周身散落的珠串,还有一袭赤红色的血衣,仵作验尸后说尸体背后有一处旧的剑伤。
“丞相,应该就是……”季子望小心翼翼地得出结论。
刘慕爻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轻声道:“按失火意外上报,大理寺不做追查,普通的案件处理即可,若是遇到其他人想查,不必阻拦,此事与相府和大理寺无关。”
“那遗体……您需要见一面么?”
“府里会安排人去,揽月楼封了吧。”刘慕爻转念一想,又说,“昨夜我受了风寒,替我告假吧。”
刘慕爻表面上运筹帷幄的样子,在季子望离开后露出着急的神态。
慕楠出去寻遍可能偷天换日隐藏身份的暗室,却一无所获,难道还有人后面仍然紧追不舍,一定遗漏了一个地方,一个能让人下意识不会在意,但自己会知道的地方。
顺着揽月楼内的池中活水,漂到自己预想的地方,萧鹤锦感觉自己的伤口已经被泡得发白,痛感已经麻木了。
摸黑打开一扇木门,借着微亮的月光,萧鹤锦从屋里拿出一瓶伤药,取了两粒药丸干咽了下去,又取了止血消毒的药粉,拿出纱布和剪刀,准备稍微处理一下伤口。
看了一眼还插在胸口的利箭,连深呼一口气都难受。
稍微用火烤了一下剪子,慢慢拨开被血黏着的皮肉的衣衫,将贴在身上浸着血的衣服剪开,一点一点剥下来。
连着皮肉的痛感开始刺激着萧鹤锦的神经,但他的手法力道算不上轻,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
对他来说,疼才能记住仇恨冤屈,这点疼痛比起家破人亡的痛楚,算得了什么。
好不容易将大半的上衣脱掉,利箭深入萧鹤锦的前胸,要快准狠地拔出来,迅速上药,凭他一个人真的很难做到分毫不差。
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咬在口中,手握在箭柄上,心一沉,蓄力将箭从身上拔出,同时,鲜血又开始不停地从伤口处冒出,强烈的痛感让萧鹤锦没有力气再去拿干净的纱布和止血药粉。
一声呜咽后,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
片刻后,左手颤抖着将药粉倒在纱布上,又用新的纱布简单地擦了擦胸前流出的鲜血,将倒着止血药粉的纱布迅速覆盖在伤口处。
做了简单的固定,萧鹤锦气力尽空,眼神溃散模糊,倒头直接昏了过去。
一夜过去,萧鹤锦再次醒来时,是被疼醒的,药效过了发挥的时间,疼痛感又开始袭来,到了换药的时候,他颤颤巍巍下地起身去拿剩下的药。
重新换完药,萧鹤锦靠在床边,细细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当时,自己身中一箭导致行动不便,那个人走近,声音有些模糊:“萧公子,既然萧太傅让你死里逃生,你又何必毁了他一番心血,就这么隐姓埋名下去也不错。”
“莫须有的罪名,萧氏绝不承担。”
那人嗤笑一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拿什么去跟他斗。”
“他?还是她。”
“你是聪明人,可惜今夜命该当绝。”那人手中出现一把尖刀,在动手的前一刻,又说了一句,“太子祸端,牵扯其中的人,无人可以幸免。”
霎时,火光冲天,高楼岌岌可危。
再睁开双眼,萧鹤锦眼神变得清明,果然并非朝中争斗,而是宫中生变才导致萧氏牵涉其中么。
太子祸端,太子……皇后……
皇后要斩草除根,焚心楼也插手此事,陆氏回邑意图太明显,西晋究竟知道多少关于以前的事情。
手上的血痕已经干涸,身体的疼痛无时不在告诉自己,这个身份已经死了,在他家仇未报之前,萧鹤锦这个身份永远消失在世间。
这个消息在三天后才传至远在朔北的夏侯府,夏宣侜震怒之余斥责邑中麾下为何不尽责,十三很少见到主子因私情而杀意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