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湫颐和宋一戎心中都是不好受的。
许菱小时候经常因为父母不在身边被同龄的孩子嘲笑,总有人说:“你爹娘为什么要你妹妹不要你?是不是因为你不讨人喜欢啊?”
这种话若是让王湫颐和宋一戎知道了,先打那个孩子一顿,之后那个孩子的父亲便要遭殃了,等他们父亲上完早朝回了家,那个孩子免不了一顿家法伺候,然后太子和皇后娘娘知道了,孩子的母亲又要遭殃了,太后娘娘知道了,一家人全部遭殃了。
这种事早些年经常发生,宋一戎也总是在这个时候丢掉了淑女形象,王湫颐的机灵鬼形象又真真实实的体现出来了。
如今听到许菱的这句“我还没见过我爹娘呢”她们的眼眶里的泪水便断了线似的涌出。
两人走上前跪着抱住坐在地上的许菱,许菱的泪水这一次彻底忍不住了。
“我还没见过他们呢……”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的……”
阿白在一旁伸出一只爪子,然后又收回去,如此反复。
上巳节啊,许菱不喜欢了。
书房内忧愁涌现,书房外白幡尽显。
棺材停于灵堂,这七日来祭奠的人不在少数,但没有一个人见到过许菱。
即使太后来了也未曾见过许菱。
许菱除了晚上亲自守灵堂外,便一直待在书房。
许管家在王湫颐和宋一戎的帮助下才不至于累垮身子。
棺材里面是没有尸体的,申一回说土匪将三人绑在一起提刀乱砍,然后又将尸体碎肉加在了农家人养的猪的食物里。
他们是在休息的时候遭的埋伏,食物里不知何时被人下了药,一觉醒来便被关在了土匪建的地牢里。
然后就是土匪将许家三人尸体剁成碎肉装进麻袋的景象。
许管家今年五十有二,见过许多的大风大浪,尚且还能稳定下来安排事宜。
待一切安排好,许管家又开始忧心许菱,他这几日也只是在晚上才能见到许菱。
第七日,是给许家下葬的日子。
庄弦在人群中张眼看了许久也没有见到许菱。
她以为许菱不会再来的时许菱便出现了。
眼睛没有红肿,只是现在的许菱同曾经看起来,轻狂之气内敛了不少。
庄弦也没有多待,只是走前对许菱道:“许小姐,你……保重。”
许菱没有回话,只是给三人上了一柱香,一个过程下来都不曾说过话。
许家祖坟埋着许菱的爷爷奶奶,现在又埋了许菱的爹娘和妹妹。
棺材下葬以后,王湫颐和宋一戎站在许菱身旁,三人没有说话。
许菱在三座坟前磕过头,起身时也不知什么原因,竟直挺挺的倒了过去。
幸而身旁两人及时扶住了她。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许管家站出来急忙稳住场面,又派了些人送许菱先行回府。
“诸位,”许管家立于人群中,曾经弯曲的背今日今时却挺得如同青松般直,“我家小姐这几日悲愤交加,身体已是极限,还请诸位见谅,许我家小姐先行离开。”
人群中不知哪位官家人道:“许小姐一日之间失至亲,我等怎敢再为难?想来许小姐是几日悲伤,还得请大夫瞧瞧。”
许管家作揖道谢:“多谢大人理解。”
许菱被送回了许府,前去请府医的婢子是莞(guan一声)珥,六岁时被卖进了将军府陪着许菱解闷。
“王小姐,宋小姐,木医女来了。”
木栖(xi一声)提着药箱,脸色平淡的给许菱把脉,“……我治不了。”
王湫颐在一旁急道:“你不是大夫吗?为何不能治?”
宋一戎尚且冷静道:“还请木大夫详说。”
木栖收起把脉的手,“许将军一家三人遇难,一人独活。许菱不会死,因为她还没有这种想法……当然,只是现在没有这种想法,以后的事谁也不能确定。现在你们应该做的是让人熬一碗补身体的汤药和一碗南瓜粥,日幕时分,阎王放人。”
宋一戎:“那个时候,她会醒来吗?”
木栖:“会,不过,她的病,我治不了。我是大夫,不是神仙。”
难怪她一把完脉便说自己治不了,心病大夫治不了,只有病者自己能治。
木栖说完又要回自己的小院研究草药,宋一戎连忙喊住木栖,“木大夫,你遇到过这类人吗?”
木栖想了一会儿道:“遇到过,到现在也没治好,那个人也是一位大夫。”
“谁?”
木栖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我和她已经许久不见了。”
说完木栖又要走,宋一戎又拽住她。
王湫颐知道宋一戎的意思,只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阿戎,让她走吧。”
宋一戎过了两秒才放木栖离去。
王湫颐对莞珥道:“莞珥,去叫人准备熬粥……汤药……也熬一碗吧……记得再去买点蜜饯。”
莞珥面色焦急,“是。”
房间内又一次只剩下了三人,一个躺在床上,两个站在床边。
木栖本来要回院子的,不知道想到什么,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返回了许菱的院子。
“王小姐,宋小姐,你们去休息吧,我在这儿看着,以免出现意外情况。”
“不了,”宋一戎道:“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她醒来。”
木栖:“行,为了防止她发烧,我也留在这儿……那个,还有个最坏的情况——她如果发烧了,今天日落之时可能醒不来。”
王湫颐皱眉问:“为什么?”
木栖:“阎王放人,人不愿走,鬼门一关,见其所见,方可还世。不会死,但会受些苦,也就是发个烧,最后阎王一怒,收一魄消。”
房间内一时没人说话,安静。
许菱还真如木栖说的那样发了烧,木栖看着许菱的样子估摸着要发一天左右的烧,幸亏有她,不然就这样的烧下去,等活下来的时候也是一个傻子。
将军府可谓是有得忙,许管家回将军府听说许菱晕倒又发烧,那背挺得更直了。
许管家进了祠堂,跪了下来,“将军,夫人,二小姐,大小姐她,不能再去了啊。保佑她吧……”
许管家对着新添的三人念念有词。
当年许将军救了他一命,现在,他必须让许菱活下来,否则,他无颜面对将军啊!
将军府不太平,皇宫也不太平。
皇上听说许将军一家三人惨死,唯剩许菱,发了一通好大的火,当即命人去剿了沛栏岭的山匪。
凤禧宫内皇后卧在贵妃榻上一颗接一颗的吃着西陵国进贡的葡萄,“这葡萄,不错。当年还是许将军领兵击退西陵国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