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景朗时身边的影卫。
萧贽嘴角一抽,一时都不知道该吐槽景朗时竟然派人监视白濯,还是该吐槽白濯竟然为了躲避监视跑来秦楼楚馆谈话。
从某些角度讲,不得不说他二人真是种有别样的默契。
“人跑远了,可以说了?”萧贽打开桌上的茶罐,刚看了两眼就皱了眉——想来人家老鸨也没想到有人来这寻欢作乐的地方正经喝茶,茶罐里的茶叶一看就是残次品,碎成渣不说,还泛着一股子诡异的味道。
萧贽无语片刻,合上茶罐,不再手欠了。
白濯一手按着桌面,一手给他倒了清水,垂眸没有看萧贽,咂摸片刻,问了他从见面第一眼起就想问的问题:“那位沈眈师兄……是怎么回事?。”
萧贽喝水的动作一顿——他没想到白濯竟然是想问这个。
萧贽不觉得白濯是真的对沈眈有什么想法。
白濯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在大事上一般不会不分轻重,很多事情如果白濯不想说,萧贽不会强求。
沈眈……对于他,白濯并不了解,只是在收他为师弟之后,萧贽提过一嘴,但是除此之外,这个人长什么模样,现在在哪,为何离开苍鸷山……萧贽从来没说过。
想来如果不是“师兄”二字,白濯连这人是男是女都不会知道。
萧贽道:“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白濯是狐妖,对于沈眈身上的异常,他或许比常人更加敏感。
白濯在萧贽面前坐下,指尖轻叩桌面:“说不上来,就是一种奇怪的感觉,阴沉沉的,明明……”
明明沈眈面对他们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副温和的笑面。
如果是在暮林诸事之前,面对白濯的话,萧贽定然会质疑,但是现在……
“他……”萧贽迟疑了片刻,才道,“之前一直在熔谷。”
“熔谷?”
“嗯。”萧贽掐了掐鼻根,将百年之前与暮林中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白濯听了,略略皱眉:“魔族?沈师兄说他是从魔族的地盘跑出来的?可……”
可熔谷不是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没有魔族的踪迹了吗?
萧贽道:“他是这么说的。”
白濯无语:“他说了,你便信了?”
萧贽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白濯深深看了他一眼。
如果沈眈所言为真,他确实从魔族回来,那么那就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么中间的几年呢?沈眈在做什么?
他为什么离开熔谷后不立刻回到自己的师门,非要时隔几年,回来以后又立刻拖着师兄和两个师侄返回毗邻熔谷的暮林?还弄出这么一出?
萧贽怀疑沈眈带上孔沉孔耀是有所图谋,可是……如果从一开始,沈眈图谋的就是陪他去南疆的“所有人”呢?
萧贽捏着杯子,避开了白濯看过来的目光。
看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白濯觉得自己这个半路捡来的师兄或许并不是没有猜到,或许其实心里早已想了很多——比他想的多得多,也知道的多得多,只是不在乎而已。
他也没有什么可在乎的——沈眈要利用他,便让他利用好了,这样……反而算是弥补这么多年没能陪在他身边的遗憾。
白濯被他这奉献精神一震,忽然灵光一闪,狐疑道:“师兄你莫不是……”
萧贽却是突兀地顿了一下喝水的动作,手僵在半空,望着窗外,一脸错愕。
白濯嘴里的话没能出口,囫囵吞了回去,也跟着转过头:“怎么……”
隔着远远一段距离的本城最大的酒楼天香楼二楼雅间上,沈眈看见身处桃柳丛的萧贽和白濯,怔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脸色,还举起手中杯遥遥敬二人。
而他身边一步开外,景朗时目光深邃地望着这边——望着白濯。
白濯这才接上了自己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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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楼二楼雅间,隔着屏风的内室,沈眈对二人敬了茶便收回手,淡淡道:“确是时公子想要的缘分。”
沈眈对面坐着一位皮肤黝黑、皱纹深厚,但是身体看着十分硬朗的老者,听了这话,顿时面露疑惑:“什么缘分?”
景朗时笑笑。
另一头的白濯和萧贽也被小二带着上了雅间——小二带着萧贽,萧贽强行拖着白濯。
那老者一见二人,立时眼中放光,起身道:“这二位看起来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不知……”
萧贽不知道他是何人,只是见他原本坐在沈眈身边,想来是认识的,便要开口介绍自己:“在下萧贽……”
“不知是否成家了?”
萧贽:“……”
雅间一时鸦雀无声。
老者笑笑:“城西巩家有位千金方年满十六,出落得甚是窈窕,二位若是还未婚娶,不若就此成上一桩美谈,若是已经……还请原谅老夫冒犯。”
目光健硕,说起女方情况也是条理清晰、如数家珍——一看便是做媒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