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西沉,年青云看着天色拦住了报时的杂兵问道:“如今几时了?”
突然被大将拦截,打更的心里发慌,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两句便跑出了老远,年青云立起耳朵仔细分辨后才知晓对方说的是“申时末了”。
仲春之际,白日越发长了,即使是申时末天还能再亮小半个时辰,年青云仔细估量着距离确定今晚能宿在庆阳府,这才躬身来报。
“臣参见王爷。”
年青云还没到能进马车与闫家老父幼子围坐论事的地位,现在只能跪在马车前听候吩咐。
“说吧。”闫连霄的声音隔着厚重的帷幔传出,薄弱的声音艰难传递到年青云的耳朵中已经是仁至义尽。
年青云听到这种装神弄鬼、虚无飘渺的声音心头不自觉泛起一阵嫌恶,年青云微微低头沉声问询道:“王爷今夜可宿在庆阳府?”
闫风宝突然听到庆阳府,可是起劲儿了,扯着嗓子嚷嚷道:“父王去庆阳吧!府里住的多舒服,比这样的荒郊野外好成千上万倍。”
年青云被闫风宝的语气吓得轻微一抖,闫风宝都这么撒娇了,闫连霄痛快地答应了今夜入住庆阳府。
年青云遂愿,心情大好,应付完闫家父子便带着笑抬起了手。
用着那上好的金疮药,就是比年青云右臂的刀口再长些再深些也该好了个六七成了,更不用说年青云自认为并不严重的伤口,如今已好了个□□成,干什么都不碍事了。
年青云微抬手腕轻甩两下马鞭理顺了鞭子,胳膊抬高手腕猛地一甩,细长的鞭梢随腕而动破开空气划出尖锐的哨音。
凌空三鞭,消息如飞一遍传遍整军,浩浩荡荡的队伍陆续开拔,绵延数百里。
年青云常年坐镇军营,估摸时间的差事没出过差错,但她没料到闫家父子太能折腾,这一列军马推行速度比禁军护送年青云和亲时还要慢,天黑后接近一个时辰才将将抵达庆阳府大门。
年青云嘴角噙着抹笑意看着阔别数月的庆阳府,心中满怀期待。
大军就地驻扎于城外,闫家三人并部分谋士武将共同入城歇息,年青云“家眷”在城中居住,她回城理所应当。
今日劳苦,明日更要继续赶路,大家进程之后便四散下去各寻住处,年青云冲着严鸢使了个眼色,两人就此“各奔东西”。
年青云熟门熟路地回到之前临时租凭的小单间,刚靠近院子就被人拦了下来,“小人见过大人。”
年青云不动声色后退两步拉开了与这人的距离,这人也觉得自己荒唐,急忙解释道:“小人奉主人令保护小姐。”
“既然你认识我,何必要拦我?”年青云面露不虞。
“我们为小姐新找了住处,蒙大人也在那里。”
年青云眼皮下垂盯着这人思考片刻,“带路。”
年青云跟着下属绕了小半个城终于寻到了严霜新住处,年青云一到新地方下意识先环顾四周,这地方确实要好得多,是她考虑不当,先前住的地方人口混杂,严霜住在那里着实不够安全。
年青云心中懊悔,突如其来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下属听到响亮的耳光声下意识向后一看,即使夜色深了,但在大门灯笼微弱的光下也能看到年青云右脸通红一块。
下属心里觉得女公子可能有点毛病,但也当什么都没听到、看到一样,轻轻推开了大门。
如今三月的天,白日里太阳暖着冷不成什么样,但到了夜里难免要凉一些,年青云一进门就看到等在花厅门口的严霜。
三步并作两步便奔到了严霜面前,严霜自午后听说大军要经过庆阳府,便开始念叨年青云,如今见了反而说不出话来。
年青云看着严霜愣怔的样儿没憋住,一下笑了出来,“怎么了?不信我回来了?”
年青云拉起严霜紧攥着衣袖的手托在了自己脸上,“是不是活人?”
严霜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年青云的脸,听了年青云的话后,立刻将手抽了出来,“尽说这些晦气话。”
年青云一时失语,赔笑道:“等等鸢哥就来了,你和他许久不见了,好好说会儿话,我去瞧瞧蒙拟去。”
许久未见,年青云与严霜想说的话也不少,两个人凑近花厅坐了,边聊边等着严鸢赶来。
“你们聊,我先去后面了。”
还是先前那个下属,赶着将年青云送来又将严鸢接进了府,兄妹相见,未语泪先流,年青云瞧了这场面,找了个借口留她俩“抱头痛哭”。
年青云一出花厅,转入通向后院的回廊神情便冷了下来,纵然一路穷山恶水,如今休息了一两日,没道理蒙拟不来相见,就算蒙拟仍旧困乏,带回来的兄弟们也未曾露面。
年青云一路沉思,直到到了前院卧房门口才突然回神。
屋内一片安静,年青云曲指敲了敲门框,原本安静的屋内随着敲门声一阵兵荒马乱,随之蒙拟带回来的其中一人拉开了门。
“属下参见公子。”
屋内灯火通明,屋外只有几顶灯笼随风摇曳,年青云还没看清对方的相貌,就听到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