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闫风玉派人来请我午间一叙,你知道吗?”
随从们的床只由几块薄木板支撑,上面潦草地铺了一层稻草保暖,再往上才是褥子,褥子里面也不知道填了些什么,年青云只躺了一会儿也被硌得腰酸背痛。
年青云抻了抻腰回道:“算是知道吧。”
严鸢挑了挑眉:“你与他说我适合帮他?”
“是,”年青云对严鸢的反应速度丝毫不吃惊,“大概是张弛去你那儿的时候吧,我用让他来接他弟的名头邀他一叙。”
“闫连霄让他查账,我现在就是个斗大的字只识一箩筐的莽夫没法参与,所以向他推荐了你与萧凤梧。”
严鸢有些不可置信:“他如此依仗你?”
年青云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他在我这儿只说要用萧凤梧,你的话他要再考虑一下。”
“对我说要再考虑一下,但邀你去他那儿?”年青云带着点轻蔑地轻笑了一声,“是信不过我,还是离间计呢……”
“他与我说是晚上见,如果结束的早,我就来找你,迟的话我让人给你递个口信,就别等我了。”
年青云点点头,严鸢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件事,这会儿说完了就急匆匆要赶回去,这次轮到年青云疑惑:“怎么这么着急?”
严鸢一脸无奈:“方才传下后天班师的命令,闫连霄抽调原州部分士兵打散并入军中,如今要班师,他们的去留如今成问题。”
年青云了然,干脆利索地送严鸢离开了。
见他俩一前一后出了帐门,候在门外的张弛默默站在了年青云身侧,年青云目送严鸢走出去老远,转身看向张弛:“说。”
“主人,是否要将他抬来您的营帐。”
年青云点点头:“你将他抬来,让张捷过来跟着我出去一趟。”
张捷到的时候,年青云就在外面站着,张捷心中滴了两滴冷汗:“小人来迟。”
年青云轻笑一声:“起来吧。”
张捷不吱声,只悄悄跟着年青云走。张家兄弟俩都是原州派归属后,严鸢入营带来的人,况且带来没两天就到了年青云身边。
年青云不是爱交际的,整日里不是自己帐里就是严鸢那边,间或去帅帐,张家兄弟对大营的探索也仅限于这几个地方,旁的一概不知。
张捷跟着年青云转悠到一半才觉察有些不对,年青云晃悠到了马场。
大中午的,马场也没啥人,只留了值守士卒在,年青云从腰间提起挂着的令牌在小兵面前一晃,就闪过行礼的对方稳步走进马场。
马场周围就是一圈军官们的爱马,军官们通常不止一匹马,实权将军将心头爱马养在身边,一些低阶武官的马通常就交给马厩统一喂养。
年青云缓步向食槽走近,还没走到跟前就被一道声音叫住:“大人稍等。”
年青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个有些年老的马倌,一身粗布短打,头上围着块看不出是帽子的旧布,短打、帽子上都沾着零零碎碎的草屑,向着年青云方向伸出来阻止的手粗糙干裂。
“大人请退后些。”老马倌站起身来向年青云走来。
年青云应声后退,她抬头去看离她最近的一匹马,果真露着两排板牙。
老马倌看着身体还行,走路不晃悠,速度还挺快,没几步就站在了年青云前面,装作伸手要打,那马敢靠近试探着咬年青云,却被这个老马倌吓唬一样的巴掌吓回了马厩。
“惊扰大人了。”
年青云不经意地上下打量了一回这个老人,眼神中充满了探究,这马倌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有些让人震惊,主动解释道:“这马是由小人从小养大,故而稍微听小人的话而已。”
年青云没说话点了点头,趁着这会儿马没有靠在食槽上的栏杆,伸手抓了些吃剩的草料。
干草料没什么好说的,中规中矩,仅靠这点也看不出里面有没有霉变,只不过里面掺杂的豆饼渣子好似有些少了。
年青云在掌心细细扒拉了一番,挑出了点豆饼渣子,虽说豆饼是榨过油的,但稍微好些的豆饼里面的豆子算不上饱满也是圆润写的,但手上的渣子不仅干燥而且皱皱巴巴,像是陈年的豆子。
“大人擦擦手。”那老马倌瞧着年青云上手抓了把草料,就知道这人是来干什么的,见年青云将手上这点放回了食槽中,从怀里掏出了块旧帕子颤着手递给了年青云。
年青云拍了拍手,谢了马倌一声,打没接过:“老人家收着吧,别脏了干净帕子。”
老马倌“嘿嘿”笑了声:“它替您擦了手,也是它的福气。”
话是这么说,老马倌却也小心地将它放回了怀中。
“大人能瞧见的,还是吃得好的,后面马厩里骑兵的马,只有些干草料吃,别说膘肥体壮,没瘦得皮贴肉便是好的。”
“黑骊,过来。”
年青云听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由挑了挑眉,看着马倌将这匹黑马唤了来。
马倌轻轻拍了拍黑骊的嘴,黑骊看起来不是很情愿的横过马身:
“您摸它这毛,像是干草一样,原先大公子爱它,单独养着的时候还好些,后来将它赠给了一个普通武官,普通武官也只能将它送到这儿来养着,这才多久,毛都不滑了。”
年青云头不抬,眼球一斜正好对上黑马的一只大眼,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听着“黑骊”这个名字耳熟,因为马倌口中的那个普通武官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