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了然的房中,就只剩下方才陆鸢的余音在来回穿梭着。
谭知乔眼中的期待微微愣住,神色不禁茫然了片刻,眼睛忙眨了两下像是在掩饰着什么,紧接着颔首舔唇笑了笑,点头回应着。
“你还能吃出来,我挺高兴的。”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陆鸢,深邃的眸中掺杂着不明的情绪,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那层薄薄的笑意。
笑意不浓不淡恰巧能遮住他眼底的激动。
眼底被压下的,不断地翻滚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
“我就说嘛,每天他们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哪有空给我做早餐,还知道把红糖姜茶里面的姜也挑干净。”陆鸢手中的汤匙在碗里面搅了两下,随后舀了一勺,放进了口中。
“其实我也挺奇怪的,你高中的时候不忙吗?我记得乔芮阿姨说过学校每天六点就要到校了,你哪儿来的时间做这些。”她将碗里的最后一勺粥递进嘴巴中。
“反正我也要吃早饭,顺便就做了。”谭知乔说得很轻易,好像这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他放在桌底的手却早已经搓得发红,两只手的手指恨不得紧紧地扭到一块儿。
“这么算来的话,你最少要四点半起床。”陆鸢紧紧地盯着他,那双原本温和的眸子不知怎的竟在此刻变得灼热起来现实要在他的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他言语犹豫,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
谭知乔还从未这样过,尽管从小便沉默寡言。
“没关系,谢谢你的早餐,谢谢你收留我,也谢谢你以前所做的。”
陆鸢看着他眼尾弯起,笑着。
她扶桌起身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像是要离开。
谭知乔一阵倥偬,见状不禁跟着起身,跟着看向了紧闭着的房门,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味地沉默。
在感情上他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他只能笨拙地去使用自己所认为的,能表达爱的方式,尽管那可能并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他不希望自己的情感回怼陆鸢造成影响与困扰,但是却仍旧忍不住的表达,之前所做的一切被慢慢揭露,随之被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的还有他认为极其不堪的过往。
在高中时期……
或者说在陆鸢从说要同他结婚时,甚至更早,他就已经起了歪心思。
他将懵懂的爱意成为“歪心思”,他并不认为那是一段见得光的爱意。
“陆鸢,我没有恶意的,那时候对你好,也只是因为我想对你好,并不想借着这个由头从你的身上得到什么。”
他慌乱地解释着,声音很急。
陆鸢回过头看着他紧抿着唇,一脸的急切不知所措,而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我知道,你如果真的是有利可图的话,就不会一直不告诉我,谭知乔,你给我些时间,让我……再好好想想。”
谭知乔仍旧蔓延的愧疚
“你不觉得我那时候就对你有心思很恶心吗?”
“为什么会恶心呢?喜欢我而已,又不是什么罪过。”
“可是那时候我们……”
“是,那时候我上初中还没有成年,但是怎么了,你又没有对我做什么吗?你有没有犯罪,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你比任何人都负责,不是吗?”
那时的谭知乔没能力做什么,却将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做了。
沉甸甸的罪恶感一直压在他的肩头,他现实中伸张正义,可背地里却是一个“龌龊”到了极致的人。
他总是这么觉得,十几年来都是这么自诩的。
原以为等陆鸢毕业后,一切就都会好的,那份罪恶感也会成为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见证,可空想永远都不会成为现实。
尽管陆鸢当时并没有离开……尽管成年后的他们携手向前……
谭知乔眼中独属于她自己的凄切,显示阵阵寒雨从漆黑的夜中落下,
感受那份锥心的悱恻,陆鸢不由得绕过桌子上前了两步,走到谭知乔的边上。
两人的身高差得不多,她将手搭在谭知乔的肩上。
就像……就像朋友那样。
“谭知乔,别把自己想的那么坏,你很好,至少我觉得你对我很好,接下来就麻烦你送我回家。”
陆鸢不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是站在什么角度,或许就只是童年挚友而已。
仅此而已。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现在说的这些会让谭知乔好受些。
她的手带着余温从谭知乔的肩膀处滑落,欲要将那原就转瞬即逝的抚慰带走。
感受肩上变空的谭知乔慌措抬头,朝着自己的身边看去,可本应站在自己边上的人却没了踪影。
他张皇地四处找着,却发现陆鸢只是重新回到了桌旁,并没有走远。
空落落的心像是突地被什么东西填满,冲撞,急匆匆的心跳逐渐稳了下来,他亦是松了口气,这才答道,“好……”
陆鸢歪头看着他,言语像是在打趣着,“你的回答好像有些迟疑,你不想吗?”
她现在只想尽快将话题岔开。
“我想,我想送你回家。”
谭知乔所说的每个字好像都带着沉重的气息,但掩盖不住语气中的笃定。
可他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双眉微微皱起,“你好像……”
不等他说完,陆鸢就已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主动将话接了过来,“我只是觉得之前对你有些太冷漠了,并且有些不礼貌,就算是对于朋友来说,我之前做得也不对。”
说着,眼中还不免染上了些许抱愧的神色。
谭知乔紧皱的眉头没有丝毫松懈的意思,他望着陆鸢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欲要脱口而出的话却在嘴边兜了一圈才说出。
“那过了今天之后你还会……”
强凹出来的笑容在他问出这句话后变得舒展,陆鸢霎时升起了逗弄他一番的心思。
“到时候再说,至少今天的我觉得你人不错。”
事实,她并没有那么做。
窗外枯枝摇晃,一对相斥的鸟儿在上头驻留,两只鸟儿有来有回地逗闹着,叽叽喳喳得乱作一团。
如约,谭知乔要将陆鸢和那只还躺在床上的大熊送回家。
那只熊远比它放在床上时要大得多,抱起来时,它能将陆鸢整个人压倒。
陆鸢一米六八的身高丝毫不占上风,只能与谭知乔两人抬着。
他们将大熊带到车库,谭知乔一只手扶着大熊的脑袋,另一只手则是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早已累了许久的陆鸢向赶紧将手中的重物塞进车中,可刚要动手,却发现车座上放了一束细心包好的白色蝴蝶兰。
花很新鲜,也很漂亮。
陆鸢却被其逗笑,偏头看了看。
谭知乔在一旁将整只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悬空抱着,虽然有些沉但他却乐得其所。
陆鸢将身子探入后座,拿到了花。
她拿着手中的花,她没有说什么,而是向旁边挪了挪让谭知乔将熊塞进了后座。
“你刚刚说有事儿就是去买花了?”
蝴蝶兰被她晃着,还真就像是几只翩然起舞的银蝶聚到了一块儿。
对此,谭知乔默然点了点头。
陆鸢无奈笑着,用花轻敲了敲头,然后又指了指副驾的位置,“上车吧。”
他眼疾手快地上前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砰——
接二连三开车门关车门的声响后,两人都上了车。
陆鸢闻着手中的花,转头看向正在系安全带的谭知乔,由衷地发问,
“你每次追女孩子都喜欢送花吗?”
听着陆鸢的问题,他系安全带的动作都不由得被放慢,不解的他眉头不禁抖了抖,抬眼看向正望着自己的陆鸢。
眼神茫然,“为什么这么说?”
陆鸢笑着,转回头去,“因为这已经是我从你这里收到的第四束花了。”
第四束花?陆鸢竟都还记得。
谭知乔也突然来了兴致,映在后视镜中的眼神赤诚,温厚,“那你还记得之前几次都是什么花吗?”
“饭桌上的小苍兰……冒充中介那次的曼塔玫瑰,还有昨天的向日葵,现在的蝴蝶兰是第四束。”她不假思索地回答着。
“我很荣幸你能记得。”谭知乔嘴角不受控地上扬着,脸上浮现出压也压不住的喜色。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追女孩子都喜欢送花吗?”陆鸢又将问题拉回到了刚刚的问题上。
“并没有?”谭知乔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
陆鸢的手摸了摸蝴蝶兰柔嫩的花瓣,“哦?那你以前追女孩子送什么?”
那是八卦的口吻。
谭知乔眼珠转了下,途中落在陆鸢身上一瞬,“准确来说,我没有追过其他女孩子。”
她抚摸花瓣的手停了下来,眼底充斥着俨然,嗓音也随之低了下来,她放慢语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