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又绕开了袖子。
过了一会儿,席面准备好了,她和林迎汐对面落座。
林迎汐的父亲在近十年的战役中,战功彪炳,如今位于镇国大将军,武将世家,自父辈那一代起就为盛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此之前,林公一直驻守边关,专心抵御外侮,不常与京都这边的势力往来,又秉承侍奉天子的家规定律,所以在党派纷争这件事上,落了个清净。
新皇登基的消息传到边关的时候,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也没问是哪位亲王皇子,收拾收拾就来入宫朝贺了。
可以说是落拓不羁,不拘小节。
但前世,当他站上前,看清皇位上坐着的人是齐景宥时,林公持着芴板的手顿了一顿,一句‘老臣恭贺新皇荣登帝位’卡在了喉咙里,以芴板相挡,左顾右盼,看到了一旁站着的齐元旭。
短短的时间里,能看出他的艰难和不解。
“你就是俞二小姐?”林迎汐的口气没刚才那么和善了。
俞晚落点头,已经猜到她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了,“听说齐景宥……”
她胳膊肘被林夫人抵了一下,无奈改口,“听说二殿下前些时日把从渝州城缴获的胭脂水粉都给你了?”
俞晚落点头,“是。”
“那么多,用得完吗你?”
底下,林夫人又踢了她一脚。
去年年关,渝州城发生过一起暴乱,恰好碰到归京还朝的林大将军一队人马,二话不说就端了土匪的老窝,并且还缴获了一车的金银细软,其中还有西域小国一种叫做白玉膏。
这东西当时在盛京城很是风靡,妇人常用来养颜美肤,但是从西赵运过来,千里迢迢,难免路遇匪徒。
那时先帝病重,没什么人在意,萱王便让齐景宥跑一趟,以表慰问和嘉奖。
林公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女儿家喜爱,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也在送信的途中,见他索要,大手一扬全送了。
若是前世,本着不得罪人的道理,俞晚落总要客气几句,“林姐姐若喜欢,改日我让小厮送几盒去您府上。”
可林迎汐不领她这个情,“看不起谁呢,我才不要,要是送,也得让齐景宥来送,原就是他抢走的。”
可现在,俞晚落展颜一笑:“那东西不是吃食,所以储藏上也不麻烦,慢慢用,总能用完的。”
林迎汐一时竟无话可说。
陈氏在底下轻轻踢了一脚,以作提醒,可俞晚落置若罔闻,还在吃,她只好出声:“林姑娘喜欢,过些时日去府上拜访,一齐送了去。”
林迎汐见俞晚落没说话,心里不知什么滋味,“谁喜欢,我才不喜欢。”
惠贵嫔禁足期间,俞晚落怕她伤心欲绝,曾去探望过她。
明明不过两月的光景,她的面容变得沧桑了许多,眸子里像是蒙了一层灰。
她说:“我就是喜欢陛下,人群中只那么一眼,就像是寻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那样的直白,又是那样的热烈,我想,我命中的良人也该是这副模样,满心满眼的只能装下我一个人。
“起初我只是艳羡,后来就开始好奇,好奇那个人的喜欢为什么连自己站在一旁也能感觉的到,却又是那样的酸涩,丫鬟说我这是犯了相思病,我不信,揣着这份糊涂和好胜我入了宫,见过了他,触碰了他,也开始贪恋他怀中的温度,眸中欲罢不能的爱意,可只要你的影子出现在视野里,周遭所有的事物好像在一瞬间冷了下来,我嫉妒到发狂,想把他抢过来,让他眼中只有我一人。”
当时的俞晚落何其景仰她的豁达,她的喜欢厌恶和齐景宥一样,无需掩饰。
可她又何尝知道,自己也有过吃味儿的时候。
林迎汐潇洒豁达,会骑马会射箭,每年秋狩齐景宥都会带她去围场围猎。
林间稀疏斑驳的光影下,两人策马驰骋,有说有笑,比秋日梧桐还要耀眼夺目。
为此,她还让齐元旭偷偷教她学过骑马。
俞太后见气氛有些尴尬,出口招呼:“今日这菜式啊都是皇后精心选制的,若有招待不周之处,多包涵,晚落,那道清灼芦笋是你最爱吃的,你尝尝,我特地吩咐御膳房给你做的。”
俞晚落:芦笋?谁喜欢吃清灼芦笋?你见过十四岁的小姑娘喜欢吃什么芦笋吗?
还清灼的。
我要吃肉,吃排骨,吃鱼吃虾。
特地吩咐的御膳房?怕不是你临时决定的吧。
她自小身体不好,常咳,大夫让她饮食清淡,加上每天喝各种苦药,嘴里没滋味儿,吃到肉,眼睛就能发光。
这件事不仅陈氏知道,侯府上下也都听说她扒着碗舔汤汁的事迹。
还当作趣事儿在俞太后这里顽笑过几回。
这时候提什么清灼芦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