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齐聪明地没把这话说出口,他知道要是说了,赫里能跳上桌抽死他!
谢边倚靠在座椅里,烟雾缭绕看不清神色,“今天就到这里,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赫里有些着急,跟着站起来道:“上校,徐中尉他不是水土不服,他——”
谢边冷冷地制止赫里,“他说是就是,需要我再强调一遍吗?”
赫里顿住,低下头,“是。”
谢边想起一件事,道:“等徐枫杨醒了,联系后勤部,给他检修一下房间顶部通风管。”
赫里愣了下,立即道:“好的。”
谢边走了,赫里烦躁地一脚踹翻椅子。孟齐看戏道:“你着什么急,谢上校都说到此为止了。”
赫里“哈”一声讽刺地笑,“海蓝星被海盗渗透成筛子了,你倒是不着急呢,孟齐孟大科长!”
孟齐晦气地耸耸肩,“当我没说。”
真有意思,单论手段的话,赫里的狠辣全军闻名。就没见过他这么维护过谁。
徐枫杨,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姓徐,难不成是玫瑰星徐家那个离家出走的小儿子?
孟齐的妈妈曾经接受过徐家的治疗,所以孟齐对他们有一点了解。
如果真是这样,他不当医生,来给谢边当跟班,是不是脑子有病?
赫里懒得搭理他,转身跑出会议室,跟上在等电梯的谢边,问道:“上校,徐中尉好点了吗?”
“精神还行,现在睡着了。”
赫里放下心来,随口道:“他吐成那样,我还担心被下毒了,幸好没事。”
谢边偏过头,道:“吐成什么样?”
“嗯?啊,这个......”本来打算说一点留一点的赫里只好全盘托出,“我去的时候,徐中尉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出了一身虚汗,手脚冰冷......我把他扶起来时,他突然醒了,一边发抖一边控制不住吐了一地,极其痛苦的模样。”
说完,赫里又嫌不吉利,呸了两下,阴狠道:“别让我查出是谁在捣鬼,非要他不死也脱层皮!”
谢边沉默,没有说话。
作战区离生活区有些远,不仅要上下电梯,还要穿过训练区、资料区、器备区等好几个区才能到达。
正是上午十分,生活区很安静,两个人的军靴踩在地上,有些轻微的响动。
赫里突然想找个人说说他和徐枫杨的事。他想,或许上校也会对徐枫杨的往事感兴趣。
“13年前的事情,很多我都记不清了。”赫里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轻声道,“但徐中尉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清晰得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怎么都忘不了。”
赫里的思绪飘到了13年前。
他和妹妹缇娜,无父无母,像狗一样生活在塔塔星肮脏的窑洞里。这颗星球从来没有过美丽的时候,在赫里的记忆里,永远脏水横流,恶犬遍地,天空灰暗得让人看不到希望。
“翻垃圾桶和狗抢吃的,跪在海盗鞋底摇尾乞怜,被大点的小孩砸石头骂野种......”赫里“哈”了一声,表情像是讲别人的事那样无动于衷,“13年,没有一天不是这样的日子。”
然后徐枫杨从天而降。
不知道他那样金贵的人为什么会到塔塔星去,又为什么一个人从山上摔下来,掉到了赫里面前。
“哎,有小孩!”
赫里看着干净整洁的徐枫杨冲他笑,问他们为什么在这里,毕竟那个洞很难让人想象能是人住的。
赫里倒是忘记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眼泪哗就下来了。
奇怪,除了装可怜讨吃的,他居然会真哭。
徐枫杨吓得不轻,只得先给他擦眼泪,用的是他纤尘不染的白色外套。
也不是完全的纤尘不染,徐枫杨摔下来的时候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了不少泥,但赫里就是觉得干净,脏了也是塔塔星的错!
肮脏的塔塔星,赫里第一次对这颗星球有了强烈的恨意。
“后来他被人找到了,也带着我和妹妹一起离开了那个洞。”赫里的神情有些飘忽,“他带着我们去了一个大房子,给我们清理伤口,喂我们吃药,还亲自煮了两大碗面,加了荷包蛋、火腿肠,撒了漂亮的葱花,那是我吃过的最好的东西。”
谢边回忆起同居的3天里,徐枫杨做饭的手艺,“......”
美好的记忆真的会美化很多东西。
“后来,他送我们去了福利院。”
谢边想起摆在办公室柜子里的那堆资料,涵盖了徐枫杨的出生到28岁。13年前,15岁的徐枫杨已经连续跳级,成为玫瑰医学院的学生,成绩顶尖,为人虽然形单影只,但也算寻常。
“其实那会儿,我以为他会带我们走。”赫里突然道,“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扒在福利院的大门口,期盼他能回来。”
一直沉默的谢边终于开口,“他和家里关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