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响佘岩办公室门的时候，希顿暗自希望组长今天也迟到了。

“进。”

好吧，他没迟到。

那只能暗自祈祷组长刚刚没有调开办公大区的实时录音监控，进行暗中窥视。

佘岩办公室的布局像个小型战术室，正对着气压门的弧形操控台上方悬着多个虚拟屏，埃尔法组今天没有探空任务，所以那些虚拟屏都处于待机状态，佘岩只开了一台电脑，希顿进门的时候，他正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组长，我申请凝视者三代的记录调取分析权限。”

“目的。”

佘岩头都没抬，赏了俩字给希顿，手里没停，希顿看见他在刷央区商城的网红餐厅。

“宋久久失踪案调查所需。”

佘岩手一顿，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神滑到狭长的眼尾，斜着上下打量了一遍希顿：

“怎么？帮你绯闻男友搞秘密调查，还要拿我的九十九号亡夫当幌子啊。”

希顿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他这句话里的哪个词反驳。

佘岩能在这个年纪就当上首组的组长，也是个厉害人物，他似笑非笑地压低了眉眼，黑色的发尾搭在肩头，颇有威慑力。看见希顿露出无语的表情，他轻笑一声后坐了起来，抬手一挥，灭了虚拟屏的餐厅种草帖子，把军区流程申报单调了出来。

“也行吧，小珊瑚，叫声领导好哥哥听听？”

“别这样。”

对于佘岩的轻佻不着调，希顿见怪不怪，他打算等佘岩用组长权限通过申报流程之后，就回去把线接上，把昨晚视线一扫而过的、眼镜记录下的后半夜礼赞订单图像试着导出来研究研究，也许会有新线索。

可本来几个点击一个签字的事，佘岩却顿住了手指，他眯了眯眼，深邃的眼神划过一抹兴味，他手背上的暗鳞，在虚拟屏的光下反射出了碎裂的光影。

“嘶……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有趣事情啊，希顿，研发部给你的凝视者三代，你除了昨晚，还在跨年夜用过一次啊。”

跨年夜，那一夜发生了不少事，也是一切故事的伊始。

“你怎么知道……？对啊，但是那天我戴它纯粹是为了遮黑眼圈，跨年前的那个任务，我连着在地幔里熬了俩晚上……难道说那天的事它也有记录？”

希顿有些意外，探过身子好奇地看向佘岩的虚拟屏显示。

说实话，他很少接触凝视者这种潜行性武器，这个东西最开始交给他的时候，其实是研发部门为了把它改造成引力洞探索记录仪，让希顿帮忙调整引力和磁性参数的。

结果这个样品一直都没有被希顿想起来还回去，就连昨晚，也是怀音非让希顿“低调”一点，硬给他戴上的。

希顿本来没抱太大希望，因为被修改过引力参数之后，这个样品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工作，它留在希顿这更像个装饰品，所以今天，希顿也只是想试试看有没有影像记录。

“当然有记录，这可是军方的东西，你以为跟他们警方那些过家家玩意儿一样吗？它记录过你的生物信息，在你佩戴上之后就会自动激活，但其他人戴上就和普通眼镜一样。”

佘岩说完后，手指在进度条上往前划拉着：“……杜宾啊，还是指挥官级别，可以嘛。”

“组长，你到底在看什么……”

佘岩继续往前倒带，他饶有兴味地说：“行了，不看你的小杜宾了，因为凝视者记录了更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这位……熟人。”

佘岩的蛇信子吐了吐，希顿眉心一跳，绕过了弧形操控台，站在佘岩旁边，看向了虚拟屏。

二人以第一视角重新看了一遍兔属亚人女性和自己对话，也是因为这一段对话，希顿当时才会被抓进警署。

“熟人？你认识她？！她就是这个案子的死者！”

佘岩再一挑眉，笑意更深了。

这个案子的相关信息，被央区警署以“影响不好”为由压了下来，本身这案子也不算是个引起社会各界关注的大案、悬案，如果不是希顿涉案被抓，佘岩根本就不会在意央区警署在办什么案、抓了什么人。

所以直到现在，佘岩才有机会看到死者的照片。

居然是她……果然是她。

佘岩将自己的左右手十指交扣，悠然地换了二郎腿交叠的顺序，下压手掌，示意旁边激动的上校冷静下来：“耐心点，我想想从哪说起呢……我们埃尔法首组被分配的病毒属亚人基因组，算是军方后期的基因编程产出，这个你知道吧？”

希顿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将激动、烦杂的心绪随着浊气吐出：“我知道，我们组的病毒属亚人属于优秀成品。”

“前期的病毒属亚人项目，曾经被一家基因私研所攻击过资料库。”

“什么？！”

这样说很残忍，但是当基因这种东西能够被后天编程、重组，就褪去了人类男女双方精卵结合才能诞育的“生命”特性，变成了“产品”、甚至“商品”属性的玩意。

尽管为了保证生命繁衍，很多基因技术都由政府放开，比如出芽生殖、卵生等，但“病毒自我复制”这项技术被严格控制在军方内部，并将永久控制在军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