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起眼里没什么表情,声音更是毫无波澜:“阿欲,来我这,我带你出去。”
“阿欲......来我这,我带你出去......”
他声音越来越温柔,甚至快要化成水,一遍遍呼唤,认为以此能打动闻欲牵起他的手和他走。
但他越叫,闻欲的脑子就越清醒,只是身体定在原地,四肢软下来,想跑也跑不了,只能任由“蒋起”一步步向他靠近。
闻欲已经是汗流浃背,在心里疯狂喊着不要过来,但字眼到了到了嗓子眼就硬是喊不出来。
眼看对方越来越近,闻欲心里将蒋起暴揍了十万八千遍,但难以缓解心头之惧。
正当闻欲干脆不死不休闭上眼睛躺尸才好,忽然背后有疾风而来,一道极其雄厚的声音传来:“闻欲,跑!”
跑!
这道声音如有神助般唤动了闻欲的四肢,他双腿充沛了力量,仿佛能跑到云端天上。
跑出了黑雾,闻欲撑着腿喘气,这才发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正在源源不断地滴下来,很快打湿一小片地面。
闻欲还在喘息之余,肩膀忽然被人搭上,而这人的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像条游鱼似的游进他的腰间,摸出去了什么东西。
闻欲擦了把汗,想着不管是人还是鬼,撒腿就跑,绝不给自己定在原地的机会。不过跑之前,他得先看看这鬼长什么样......
“好东西啊!”
闻欲看着他,愣在了原地,这一刻全身血液都凝结,不是因为恐惧到四肢发软,而是来自一种更深重的,沉闷的心悸感贯彻了整个身体。
那个做过无数次噩梦里的人,真切来到了他面前。
“你......”眼泪充斥着整个眼眶,声音因为颤抖而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世间奇妙的事情繁多,想见却再也见不到的人,几千抑或是几万个时辰凑出的执念在此刻烟消云散,连带着过往的苦痛通通消失。
有些人,只要再见一面就好了。
闻从赫一身雪白的衣裳,上面覆着淡淡的云月,而他半束发丝,眉眼冷峻,一只手握着闻欲的暖玉,含着笑意看着他。
“闻欲,长高了?”
闻从赫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闻欲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他将人嵌的死死的,恨不得把自己锁在闻从赫身上。
闻从赫是真的觉得喘不过气了,脸憋得通红,拍着闻欲的背,“臭小子放开我,你要挤死你爹我了。”
闻欲觉得闻从赫身上很凉,跟蒋起一样凉,但他却不觉得害怕了,甚至想把现在变成父亲的鬼带出去藏到皇宫中。
抱了一会,闻欲把闻从赫放开,闻从赫脸又恢复了笑盈盈的,对他说:“好了。你该走了,别忘了,你还要救你师兄,你师兄可怜,万万要保住他身体。还有你啊,做皇帝是累吧?不再像从前那般嚷着要做英雄了吧?英雄可不好做,但你也没后悔的机会了,记着,一定要做个好皇帝,且莫辜负了天下人,欲儿,为父念着你喜欢吃梅花糕,在皇宫时给你亲手做了一叠,但你没吃上就被那条臭狗祸祸了。去吧,欲儿,去救你师兄......”
闻从赫说了一堆话,闻欲一开始噙着泪十分仔细听着,但不知为何,他听着听着便想睡觉,最后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很努力地撑着眼皮,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后倒,直到贴到了冰冷的地面,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闻欲猛地从地面上坐起来,环顾四周,很黑,他伸出手向前摸了摸,没摸到父亲。他背上凉凉的,应该是在地面上躺的久的缘故......
躺的久!怎么会!
方才他还听着父亲说话呢,怎么会在地面上躺的背后都发凉?
难不成......
闻欲顿时打了个哆嗦,心道不可能,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事?
但他又想起来,这可不是在地面上,这下面透不进阳光,阴气重的很,指不定都有什么妖魔鬼怪肆意横行。
那他方才是在做梦吗?
他站起来,身体乏力的很,蜡烛不知道丢到哪去了,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闻欲摸了摸头发,湿了一小撮,证明他现在在黑雾里,雾重,在里面站一会额前的碎发就会被打湿。
凭着记忆,他摸黑出了黑雾。
眼前顿时豁然开朗,是那扇门,门的两边是高高的蜡烛容器。
里面的蜡烛燃的好好的,并不是很久没用过的样子。
那他就不是在做梦?这蜡烛确是他点上的。
不对!
闻欲缓缓转身,看向仿佛藏着怪物的黑雾。
他分明记得,出了黑雾是一条小道,两边是珠珞做的墙壁,走出窄窄的小道后是吊桥,最后是门。
现在已经是完全乱了套了。小道和吊桥不知去向,亦或者是他走错了方向。
但走错方向,又出现了一道门,让闻欲更头大了。
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少扇门。
还是他真的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