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起气来连自称“朕”都变成了“我”,倒是多了些亲近之意。
可蒋起还是说:“陛下是皇帝,要称‘朕’的,在臣怀里太激动了怎的?都说成‘我’了。”
蒋起声音轻柔柔的,可闻欲偏硬生生听出了笑话他的意思,自知失态,扭过脸不搭理,也不挣脱了,由着蒋起抱。
闻欲本来是很冷的,但这么抱着他,身上也被蒋起的暖意渡得暖和了。
少顷,闻欲都有些困倦了,可想到正事还没说,就马上要亥时了。
想罢,他语气软了些:“将军,放开朕吧,朕有要事同你说。”
“这般也可说。”
“这般怎的能说!”
瞧他又炸毛,蒋起又眷恋了片刻,慢慢松开他。闻欲一离了蒋起这个活炉子,即刻冷得打了个寒颤,小跑到熏炉前坐下,这才舒服的眯了眯眼。
蒋起轻笑道:“都和陛下说了,就那么着也能谈事的。”
闻欲不回头道:“不合规矩!”
“怎么不合规矩了?”
“你我君臣身份,怎么合了?”
蒋起本存了逗他的心思,闻言,笑容慢慢淡了下去,“是啊,君臣……君臣……君臣,又怎的,臣从小想要得到的,就没有失手过。”
闻欲瞧了瞧踱步过来的蒋起,对他的妄言不做反应,显然没抱什么相信的意思。
他道:“不说了,朕想与你说一说那两万兵马的事。”
蒋起道:“陛下还有何疑问?兵符已交于陛下了,陛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这般咄咄逼人作甚!”
蒋起本是生气的,但瞧他皱起的小脸,一下子笑了出来,“臣的错,臣的错。”
闻欲瞥了个白眼给他,继续说道:“前皇曾将武将下的兵马归于官员自身,由此施行了好些年,兵符说是交到人手里了,可实际支配之权,还是在皇帝手里。”
蒋起点点头,“不错,前皇疑心颇重,但又不能伤了君臣之情,便只能打了武将兵符,做些表面功夫罢了。”
“可朕没做皇帝前,这规矩便暗中被改了,大抵是前朝衷心的老臣,百里家的江山欲要移权之时,替他百里河啖拟了假圣旨,以至于朕现在,沾不到一丁点儿实权。”闻欲看着火光,眼底映出一抹红色的妖冶,他道:“所以这兵符有两道,一道是你给朕的,还有一道,被他人握着,若没有那道实权的兵符,朕动用不了一兵一马。”
蒋起早知这层,早在几日前便派人暗中调查,先是关于前朝谁掌权最多,又最衷心于百里家的重臣,又是暗中去敲打了多次,可户部依旧不松口。
他还想着,要不然全杀了,直接抢来送给闻欲好了。
可闻欲显然不这么想,“朕想恳求将军,暗中助朕拿下那块兵符。”
蒋起莞尔一笑,戏谑道:“陛下就是这么求人的么?”一点诚意都没有。
闻欲愣了愣,又想了想,两手搭上蒋起双肩,与他靠近,声音多是妩媚道:“我求求将军了,好不好?”
蒋起身子都僵了,耳尖通红,“好好,陛下让臣做什么,臣就做什么。”
接着,他将闻欲轻轻搂在怀里。
他动作总是那么轻,不像一个武将,闻欲想。
窗户外天黑的透彻,却隐隐有什么星光和月光,从窗子处倾斜进来。内阁灯火通明,却掩不了这月光,蒋起和闻欲身与身相抱,站在月光中,就像踩着星星。
蒋起的下巴搁在闻欲的肩窝处,不禁想:我活了二十一载,前几年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第十八年,百里家被推翻,江山移人。听说你姓闻,父亲战死,将将登基,政权也被老臣们一手打理着。第一日上朝,我脑海中的你局促不安的样子没有出现,你反倒眼神如刺,扎向下堂一个个的我和他们。你像是排练很多次了,娴熟的解决了战乱之后余下的事宜,不过一个早朝,大臣们原本头痛的问题,全部被你解决。你很厉害,我在下堂默默崇敬你……
如今我抱着你,似是不真实的幻像。
阿欲,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