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跪着的一帮子太监宫女,闹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左看看右看看,仿佛还身在雾里,脸上就差要蹦出个:我家主子要翻身了!
他们要翻身的主子这时跨进了储秀宫,还未进中殿,便高声喊道:“无双,备茶,渴死我了!”
一旁的袖枝无语道:“贵人,您声音仔细着些,再大点声,便要传到前宫养心殿中了,小心惊怒了皇上!”
“那有什么的。”李婉卿无所谓道。她人生的艳丽,可性格却是反着来了,活泼喜闹,常常要带着这么一副娇艳的脸儿说些不合皮相的话。李昭旭与他嫡妻又自小宠爱着,便更加心生胆大,几乎要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无双!人呢?都到哪里偷懒去……”
抬脚进殿,李婉卿便先看到她宫中的人跪了一地,把厅中这一空地占满了,扎眼的很。再一瞧殿中座上宾之人,龙袍加身,相貌精致,更教她在原地看着痴傻了,连行礼跪拜都要忘却。
身旁袖枝倒是反应极快,看清殿中来人是谁,便扑通跪了下去,还不忘顺带扯了扯她家贵人的衣袖。李婉卿回过神来,脑袋和面上皆是一热,语无伦次地说道:“参,参见皇上,我……妾,妾身给皇上请安,方才口无遮拦,滓秽金耳,望陛下赎罪!”
闻欲方才等李婉卿等着无聊了,便随手拿了竹木书架上的话本小说,看了起来,一面翻页一面道:“嗯,起身吧,朕向来不怪真性情。你们也都起来吧。”
闻言,李婉卿暗暗松了口气。方才她见闻欲面上亮眼,可又极为严肃,冰川似的,不禁教她打了个哆嗦,而闻欲没有责斥她不遵礼仪,且并无让其难堪。李婉卿暗暗想:这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皇上性情竟这般温和。
闻欲打发了一众人,盯着那两张没看过的生面孔眯了眯眼睛,心下了然了什么。
“不必拘着,坐。”听罢,李婉卿疯玩了几个时辰的腿脚竟一软,直直的朝侧位坐了下去。
闻欲扔下那没意思的话本,“与荞贵妃相处的可还好?”
李婉卿道:“甚好,妾身十分与贵妃娘娘合得来。”
闻欲道:“那便极好。”
闻欲接着又寒暄了几句,问什么李婉卿就答什么。二人一来一回,不多时,李安便回来了。
李安朝李婉卿躬身请了个安,便走到闻欲身旁低身与他说了什么,闻欲听罢点了点头,轻声道:“回去细说。”
后面跟着几个闻欲平时的贴身小太监,几人只是拿了平日里生活要用的,还有冬日里必不可少的物件儿和东西。照闻欲的安排让管事太监一一清点可少了什么,再放到闲阁,添置了满。后面几人则是合力拥着那鼎双彩锦鲤熏炉,小心翼翼的放到内阁。
“皇上这是……”李婉卿不禁被惊得目瞪口呆了,瞧着接连被送进来的一件件东西,和那鼎流光溢彩的熏炉,她便感觉这一切都跟做梦似的。李婉卿心道:这要是梦了,可教我一辈子都别醒来!
“偶来一次储秀宫,见你宫中应所见之物皆不在眼下,连冬日里要保暖的熏炉都没有正经像样的,我便差李安去替你添置了,若还缺什么,便让你宫中的人去内务府添置。这事说来……还是朕思虑不周,一帮都是……罢了不说了,朕先走了。”闻欲说要走,便带着李安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就走了。
李婉卿正细细地听着,猝不及防入耳了最后一句话,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能看到闻欲略显单薄的身影不停的远。
一个男人,竟生的这样单薄了。
少顷,御膳房的人到了。
李婉卿问是为何,刚问出口便想到了为何。不由得嘲讽一笑,这些人平日里不拿她当根葱,如今真正的浑水猛兽来了,瞧他们吓得,同那老鼠见了猫。
她觉得心中大快,用膳都快乐了几分。
叫来袖枝和无双同用,二人推脱着不敢,若是平常的御膳房的冷汤咸菜也就罢了,可这是皇上亲下的膳旨。
二人相视一番,心道:这饭菜若要进了肚子,指不定哪一天就害了脖子上的脑袋!
饭桌上,李婉卿一人,她不禁回想起成婚那日。
大婚时的那次匆匆见面,教她觉得皇帝冷漠无情,往后没有天子庇佑,在宫中必要如履薄冰,虽说这冰她三下五除二便可击碎,但人么,心么,狠毒和城府么,是拼了命也击不碎的。
这道理,和她耍长缨枪一样简单易懂。
可如今皇上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