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殿中有一屋舍专为蒋起设立,他虽一年到头来不过三次,但里面总是干净的。营大初之时,几十号人守着一亩三分地,不过一个茶馆大小,抬脚下脚伸不出,做买卖,都是毛毛躁躁。可蒋起不常来这儿,每来一次,都有股将要杀人的血腥的闷气。
如今营愈做愈大,本可换个更大的房间,只是蒋起道不用,这屋舍就空在这里,每天有人打扫。
几个曾于蒋起谋过面的文公,与蒋起关系不错,得知他来,故要请安。似崖只是拦住他们,一统说不必,他们顶着满脸黑墨,自知不合礼仪,笑笑便也走了。几人勾肩搭背,开着玩笑,欲要将身上的墨水沾到对方身上去,好不热闹。
后面顶着一派仙人傲骨似的小孱头,刚来没几天,可脾气傲得很,认为哥几个亲自来请安那人也不见,可好大的气派。他心里独自腹诽了会儿,瞧同伴的文工也要与他打闹,嘴角带着僵硬的笑躲了去。
“我此番来,为什么来,要干什么,想必你们都知道了。”蒋起轻抿齐妄递来的茶,面看几人,脸上带着淡漠。
齐妄见气氛略微沉重,呵呵一笑,“哪有,我就不知道。”
他自是胡说,若是不知,也不会昨夜不睡,即刻粉刷营中了。
蒋起不予理会,接而说道:“此次前来,势有一事,需尽快解决,马虎不得,尔等细酌,时有一茶之时,思量过后,便开始吧。”
似崖与二觉说着什么,王五也蹙着眉,暗暗思考起来,齐妄站在一旁,四人面对。
忽有一瞬,蒋起柔和的眉骤然紧密起来,两眉之间行成一个川字,像一座冬天的山谷,变得凛冽,又欲有将人看穿之势。不经意间,那青水本柔柔和和低头垂眸时,慢慢抬头,对上那双注视他已久的毒眸,即刻间抖了抖眼,转到地面上时,呼吸不自觉的急促了。
他暗叹营之主的魄气与威力,光光是一个眼神,就吓得他差点抖忘了本来的目的。
齐妄似乎也发觉什么,弯腰到蒋起耳边说:“这人不善,来历又不明,怕是祸害,若要择个厉害的,似崖与二觉都是不错。”
“还未亮明态度,不急,瞧他怎么说。”蒋起两指捏着茶杯,其中一指敲着边缘,云淡风轻道。
齐妄慢慢回身,在这静默的时刻脚步不停流转,最后绕到紫檀木桌上写字去了。
另外沉默的三人没想青水是第一个开口保举自己的:“先生,可听我一说?”
似崖顿觉不妙,首次抛开礼教插话道:“先生,还是属下先吧?”
青水挑挑眉,眼神像化作了一条游荡的水蛇,细细又打量他,不甚清白,心下盘算什么谁人不知。只是二觉神不知鬼不觉的走进似崖身边,为他隔起一座高墙,一座青山,挡住了那进攻而来的眼神。
蒋起自是知他什么意思,点点头道:“也好,青水刚来,不知我们规矩,你先说,教他一教。”
“上有消息,说先生要杀百里彦百里丞相。此次是口头表述,并无书信往来,不给任何提示,但属下想,现京城低层混乱,高层高枕无忧,任看百姓受苦,乃至作乱,皇上要改变这局势,必要铲除朝廷内里奸臣,余德徽便是首臣,余尚书这般被轻易扳倒,必不是背后隐藏之人,皇上要处理的,是暗中在推波助澜余尚书之人,便是百里丞相,此次剿杀,说是杀,却非彼杀,百里丞相权利滔天,朝中之臣一半以上皆是为他所用,皇上现在不可动他,若是动了,便是砍掉了部分重臣之臂,则此演变成朝廷之乱。”二觉听他说完这一段,便递来一杯水,被似崖挡过,他微微拂袖,小声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