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华灯初上。蒋起亲自来到了营中。

往时他不会亲自来，叫火焰乌云斟酌的排任便好了，他也安心的紧。只是这次事关重大，其中还不免牵涉闻欲。他想起那小家伙的怒目和张牙舞爪，脸上竟涌上满满笑意。如今想来为他安排的再精细一些，也无可厚非。

茶馆开了不足三年，站在门口向上看，天中云下顶上牌匾还是一成的新。

小二头回见这么贵气的客官，笑盈盈的请人到了里面。

里头埋目算账的先生算盘打的啪啪响。谁也不能让他抬头，不能让他悲喜似的。蒋起看着他凌乱的发丝，没等开口，面前人就缓缓抬头，目光还是怔愣的。

蒋起灿烂地笑着，“先生，可否带我引见贵店老板？”

先生胡乱的点头，动作不自在的带他上楼。期间还踩到了衣摆差点摔下去，多亏蒋起客气地扶了一把，半开玩笑说：“先生可要小心啊，地板又不吃人。”先生不敢瞧他眼睛似的，为防止再次踉跄，他提着衣摆，急急地向楼上跑了。

这先生算账时看起来挺精明能干，怎么离了算盘就傻阙阙的？让火焰找个有眼色且办事利索的，怎么就找了个小糊涂呢？回去必得好好说说他。

“老板就在里面，您请。”先生怕是才知道来人是上面的不知哪层阶级的领导，终于去了些莽撞，带了些恭敬。

蒋起嗯声，走进去，走过一阵小风。

先生被这小风中的香味儿迷了迷大脑，看了看紧闭的屋门，下楼去了。

齐妄书法不错。此时拿着沾了墨的笔在纸上不知写了什么，只是动作豪迈，像笔尖在飞舞一般。

蒋起好些日子没来了，只是这屋内格局和色彩都变了变，齐妄知他喜新，怕是昨晚得了他今日要来的消息，赶夜大换新。

齐妄穿着灰色，头发有一撮歪歪的束着，其余散在鬓边，颇有凌乱。只是他肤色偏白，眼睛较大，让人讨厌不起来。

蒋起可真真的讨厌他。自顾自看完了墙上挂着的几幅名画，哼声说道：“你怎的还是这副德性？快成了为金榜题名终夜苦读的书生了。”

“你抬举我呢。”书生不书生的，也确实是齐妄前些年的梦想，读书，中状元，升官发财。奈何那时他的处境太过困难，饭都吃不起还打什么读书的心思。后来更是遇到了蒋起才缓解了窘况，立营之后蒋起更是当了甩手掌柜，将表面一层掩人耳目的茶馆扔给他经营。读书写字的爱好也是前年才拾起来的，但也晓得年龄放在这了，不好意思再去考试，安心当着小老板，倒也不错。

齐妄放下笔，问他：“话说你这次到底是怎的打算的？从前有个案子必是捂的严严实实的，满京城听不到一点儿消息，我都要靠你亲自传书信给我才敢相信，怎么这次闹的满城风雨，生怕谁不知道似的。”

蒋起就烦他好唠唠叨叨的嘴皮子，心下一拧，也不告诉他，不说话。

“得了，你就爱装听不见，走吧。”两人齐齐出屋，往二楼茶馆最里间，通往的路最别扭的屋内去。

蒋起心里自动补上齐妄的问题。先在沈府告诉了沈卓，不就相当于昭告全天下了。他府里那些人，哪个不是“八面玲珑”的，就沈卓那点防备心和无所谓的劲儿，怎么都看不出那些披着羊皮的狼。

从门边往下走，踩着楼梯，两人一边一个拿着蜡烛给灯点上。约么着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离开了若隐若现的周围，来到明晃晃的地下。

这里基本是一个圆形，弧度处排列着门，不少人拿着纸张在十几扇门中不断穿梭。中间几个人在议事，其中就有乌云，这地因着是一个巨大的弧形，便叫做了天弧场。

乌云瞧见自家主子，上前行礼后便要召集所有人来一一过礼，蒋起说不必，便绕过中间大堂，朝这个圆形的另一个端口走去。齐妄交代了乌云一些杂事，随后跟上。

齐妄跟上他，调侃道：“为何你今日这般火急火燎的？”

“没有。”蒋起矢口反驳，大步流星地来到“庄严殿”。

门外摆了两只红火火的貔貅，上头还挂着金黄的铃铛，一边一个，蒋起不屑到不愿再多看一眼。

瞧他每次来都这般，齐妄心中的疑惑越积越大，心道：这貔貅，真有那么不着眼吗？

“先生！”

“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