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这位天子陛下可能是凉薄惯了,也不善与人说话,只有在政事上才会和大臣们侃侃而谈,其他寒暄什么的就别指望他能说出口了。
蒋起站起身,脱下披风,正对闻欲,撩衣,郑重其事地跪下,“臣,叩谢陛下,感念陛下信任,将镇守边关此等要事交予臣,臣自感激涕零。”
闻欲是个不会说好话的人,但却喜欢听别人说好话,他神色淡淡的,嗯道:“平身吧,只愿你心有家国,百姓,恪尽职守,朕也不枉对你的一番信任。”
信任什么?笑话,他们面都没见过,闻欲都不了解他,甚至连他名字里那个起都不知道是起还是其旗启琦?罢了,就这样吧,这阵子先气过百里彦,叫他实难下咽,睡不着觉。之后再愈行观察这个蒋起其旗启琦,若此人十分的不靠谱,他大可再靠自己“草包荒谬”的形象把他废了,然后丢给大臣们去择一位品行兼容的人顶上。
蒋起悠然起身,拱手:“谢陛下。”
他一口一个陛下,两瓣嘴唇里似乎流连了一番,这句格外旖旎,听的闻欲鸡皮疙瘩飞起。一个眼神剜过去,蒋起还笑盈盈地状作不明所以。
是月夜,黑压压的不是乌云,却要将天上挂着的一个牙儿吞没了去。
闻欲信步前行,后面李安打着的灯笼照在他的龙袍上,显得形单影只。
终点则是承乾宫。
“贵妃睡了?”
守夜的阿奴连忙摇头,道:“回禀陛下,娘娘让戌时早早熄了灯,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期间叫过奴婢多次,刚刚服侍完娘娘出来。”
闻欲点头表示知晓了,挥了挥手示意阿奴下去。
他悄声进了房间,李安则在外面守着,黑夜中只有一点火光,禁时的皇宫连虫儿的叫声都听不到。
闻欲厌恶这种安静到不像人间的环境,这让他心慌,有时孤独到要作呕。
屋内要更暗一些,可闻欲还是熟络地找到了平时他做的那把交椅。
不同的是椅上铺盖了一层绒毯,地质顺滑细腻,主人是废了心思的。
就在他这么想着时,骆荞端着烛火从纱帘后面出来,正欲行礼,闻欲遏制她的动作,慢阖上了眼。
骆荞坐到闻欲旁边的交椅上。桌上盛放着一层摇曳的火光,从两人对面瞧去,时不时能看到光亮照在对方的脸上。
“陛下这几日总爱这个时辰来。”
“朕总是心慌,慌得想恶心。”
“陛下可知缘由?”
“这东西,哪说得清缘由呢?慢慢攒起来的罢了。”
骆荞忽而一笑,“陛下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奇怪的、莫名的,骆荞的话音刚落,闻欲的脑中闪过一人的影像,不过速度之快,让他来不及仔细瞧。
他叹了口气说道:“罢了,都是一些繁忙的政务,说起烦心事来,除了这个,朕倒也想不出其他。”
骆荞发着呆,显然又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去了。
闻欲皱着眉,忽的在这突兀的环境中问了一句:“荞儿,恨朕吗?”
骆荞回过神,对上闻欲的眼眸,她的脸色僵着,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怎么会呢?陛下问这作甚?”
“无事。”
骆荞凤眸瞧见他捏紧的衣角,笑容一滞,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陛下,您,您又病了。”
闻欲愣了,病?他病了吗?他从何时起病的?
是啊.....他好像是病了......
但是,他从何时起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