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走上前,莱诺提起鸟笼给她展示:“上次你提到的,想养一只。”
“我当时随口说的。”
莱诺并不因这话气馁,反而含着温和笑容的眸子又说出些动人的话来:“把你提过的每样东西都记下来,总能对一个。”
他将喂食的袋子拆开放到女人掌心,莉娜倒出些食物,给鸟笼里的小家伙吃。
它扇动着翅膀,小心翼翼凑近啄食,用完餐后瞪着滴溜圆的眼睛看着对方,引得莉娜会心一笑。
莱诺这段时间见着莉娜的次数变少了,她在忙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时常不见踪影。直觉告诉他那些事背后藏着危险,但是每次问起时莉娜都守口如瓶,轻描淡写地揭过。
这一次莱诺依然没能克制住心底的忧虑,借着一句日常寒暄尝试打开话题:“看你最近很忙——”
“亲爱的。”莉娜柔声打断他的话,双眸漾一波柔软的情意,直白不讳地表述自己浓烈的情感,“我爱你。”
这三个从她嘴里轻飘飘说出口,又沉沉落下来,让莱诺无法动弹。
女人朝前行了一步,双臂挽上他的脖颈:“我从别处知道了你的一些事。”
指尖缠绕上银灰的发丝,好似抓住一片余雪,莉娜与他四目相视,温言软语:“眼前脆弱的、不知何时就会离我而去的躯体......恢复进食人血,就当是为缓解我的痛苦。”
她循循劝诱的目光盯着眼前的男人,莱诺有一瞬的动容,复又强行压下去:“抱歉亲爱的,这个不行。”
意外地,莉娜眼中并没有失望的神色,反而笑意加深:“我私心希望你这么做,但是又断然不会为做出这样选择的你着迷。”
莱诺的手臂微微动了动,莉娜没躲,任由他把自己拉近对方,二人维持亲密的姿势,又留了咫尺的距离。
“有些人因约束维持爱,而我们因对抗维持爱,我们都是极端自我的人,却又因这点被对方强烈吸引......我不能代替你做出刚才那个问题的决定,你也无法改变我的想法、试图阻止我。”
腰间的力道紧了片刻,又松开恢复成初始,莉娜的眼神自始自终从未离开过莱诺分毫,她主动缩减两人的距离:“让对抗久一点,维持的爱久一点,弗洛瑞斯先生可是比其他男性了解我多得多。”
一层浅淡的阴霾笼上他的眼帘:“不喜欢你总是用这种方式激起我的醋意。”
“但这很管用,不是么?”她承认自己是有点恶趣味在身上的,喜欢看对方撕掉教养下的伪装克制,把他往一切边缘逼,但又被心里那道线压着,吐不出恶毒诅咒她的话的样子。
到最后,最恶毒的评价不过也是“坏、糟糕”之类的字眼。
莱诺这次忍住了,不让她那些阴暗又恶趣味的念头得逞,只是一想到这种话可能折磨过不止他一个男人,无处发泄的愠怒又隐隐聚集起来,却在下一秒瞬间瓦解溃决。
莉娜提起鸟笼,一个吻落在他侧脸,把莱诺方才的情绪消解得无影无踪:“谢谢亲爱的送的礼物,它说很喜欢我。”
莉娜提着笼子里的小家伙上楼了,走到楼梯半截,又转头朝他笑了下,消失在了拐角。
......
“阁下,您别喝了......”
烛光快要燃尽,金发碧眼的人固执地守在桌前,看着洒落的光点掉入酒里,仰头把它们饮尽,体会到五脏六腑被灼烧的刺痛。
斯特兰德能主事的两位血族双双不在,露西不得不一直守在旁边,怕路伽又像上次那样做出什么危险的事。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日常开朗的人突然变成这种样子,问什么都不答,只一个劲儿地喝闷酒。
幸好路伽还留了点儿理智,没真正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只是口中不停重复着一句话:“把他叫过来。”
除了那位尊贵的大人物,露西想不出来其他可能性,但偏偏多次无功而返,加重了路伽的酗酒。
她抱着一丝念想又出门寻人,这次命运终于放过折腾她,她看见洛维斯正朝着这边走来。
“阁下他又喝多了...不过他乖乖待在房间里哪儿也没去,只是、只是一直说着想见您。”
露西将所见原封不动地禀告洛维斯,内心祈祷着不要再经历像上次那样恐怖的事,洛维斯挥手让她下去,并无过多苛责。
他踏进房间,又闻到了和那夜一样的酒味,莽撞地携着一缕清风,冒冒失失地闯过来。
人类将他抵在狭窄的角落,酒意让躯体变得更燥热了,呼吸间都是滚烫的气息。
“你去哪儿了?”
蔚蓝的眸子浸着酒意,正直勾勾盯着他,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吸血鬼回以轻描淡写:“你不是猜到了吗?”
着装正式,发型也认认真真打理过,路伽见过那些赴约的男男女女都是这样。
他张扬着攻破那扇防守门,闯入无人把守的空城,像个无能的人只能依托这种无效暴力挥向内心深处的不甘忿怨。
洛维斯接着对方一腔热忱的气息,被频频打乱回应节奏,最后不得不退了再退,任由自己成为被网住的猎物,被对方索取、蚕食,像被勒着脖子,又留着一丝存活的气。
吸血鬼恍惚看见与自己一样的紫色眼睛,死前渐渐失焦的样子和现在的自己一模一样,霎时理解了一些自己从前不解的情感。
二人松开后喘着气,青年早就趁方才接吻的片刻,一手绕过吸血鬼的腰,一手托着臀部,将他抱起来。
少有主权被夺走的感受,洛维斯并没因此不忿,臂弯稳稳托举着他,他意识到这是后天锻炼出的力量。
血族的力气来得轻而易举,抱重物犹如抱纸片,感受不到反馈的重力。而现在醉醺醺的青年把他腾空抱起时,形成一种平衡的抗力,那是互动达成的结果。
路伽盯着他,驱之不散的幽怨徘徊在眉宇间:“你知道拔掉鸟儿的羽翼,再将他们抛弃是件很残忍的事吧。”
孩子气的埋怨借着酒意出口:“做个负责任的主人。”
洛维斯也回以直勾勾的注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从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一丝胆怯和害怕。
“如果你真的娶妻生子,我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他说完这话,怕对方逃掉般,手臂有意识收紧了些。
沉沉目光流连路伽身上,洛维斯忽而轻声开口:“这算撒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