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你会选择离开吗?”
露西怔了下,缓慢地摇了摇头:“长久在黑夜里活动的眼睛,突然接收到明亮的光线,会很难适应吧?”
“我对外面的世界一直是又期待又害怕的,没什么勇气做出这种选择。”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收起书,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太伤感,又看向路伽,道:“作为教认植物的感谢,阁下要不要考虑向我打探一些事?——有关斯特兰德先生。”
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比如情史什么的。”
爱传播八卦果然是这个大陆的风气,路伽想起自己没看完的《血族秘闻》系列了。
“...不是很感兴趣。”
“欸!为什么?”
“露西,他都活那么久了,是个老——”路伽把后面两个字咽回去,继续说道,“反正不管他有什么样的情史,我都不觉得奇怪。”
“不会在意吗?”
路伽不是那种过度沉浸在过去的人,活在当下是他一直信奉的生活准则,于是他摇了摇头:“还好。”
不过经露西这么一提醒,他心中出现一块秤,暗暗比较起来,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亏。
她适时又补上一句:“还是在意的吧——?”
算了,就当八卦听一听。
路伽凑过去。
“我之前有看见过洛维斯大人扎着一根发带.....”
“这有什么特殊的吗?”
“很朴素的一根发带。”
“......”路伽觉得自己浪费了人生中的几秒钟。
“就是因为普通才特殊啊,虽然斯特兰德先生的穿着打扮在血族里已经算是内敛低调的了,但也不至于用这么朴素的发带,在一众亮闪闪的饰品里反而惹眼。”
听了她的描述,路伽总觉得有些熟悉,脑海里想起之前找剪刀时翻开的抽屉,里面就躺着一根发带,与此同时另一段模糊的记忆涌入大脑:夜晚灯火映照的卡林那小镇,晕乎乎的风景,从裤子里掏出的钱袋......
路伽试探着询问:“那根发带是紫色的吗?”
“阁下您怎么知道?”露西短暂地惊讶后继续说着,“当时我就觉得,斯特兰德家马上就会新添一位主人了,不过等了好久也没动静......”
露西自顾自说着,好半天才注意到一旁的路伽沉默许久了,以为自己的话无意中伤了他,连忙补救:“但是洛维斯大人现在喜欢的人一定是你,我看得出来,他特别特别喜欢......”
“sweety.”
这冷不丁冒出的一道声音,两人躯体同时一震。
露西简单问安后,便匆匆逃离现场,洛维斯任她去了,没去追究刚才听到的细枝末节。
路伽见他迈步走来,身体一下腾空,被抱着坐上桌面。
他顺势环上对方脖颈:“不问刚刚在聊什么吗?”
“等你告诉我。”
见状,路伽也不故弄玄虚,直接了当:“聊你的情史。”
他蔚蓝的眸子细细观赏对方,想知道这张脸在自己之前有多少人像他这样盯着看过。
“sweety是在问责吗?”
模棱两可的回话让他思维自由发散。往内心倾向的猜想发展:“这不公平。”
洛维斯愣了下,思考了会儿路伽所说的“公平”是什么意思,看到对方略带怨气的表情,猜中了个大概。
“你为什么不早一千年出生呢,说到底,这是你的错。”
“哈? ? ?”
一脸疑惑表情的路伽令洛维斯忍俊不禁,他捧起对方的脸,在唇角印下一吻:“露西应该对我有所误解,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情史。”
洛维斯不笑时,面上冷漠又疏离,看了确实不太想靠近。
“有什么好奇的,直接问我就好了,没什么瞒着你的必要。”
但是现在——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应该说这几日都和平时不一样。
路伽低头盯着他片刻,没缘由地来了句:“洛维斯,我要吃糖。”
洛维斯挑了一下眉,无动于衷。
视线移至某处,又落回他的脸上:“你口袋里装着吧?”
“小孩子才喜欢吃甜的。”
路伽微微侧头,将侧颈上一道快结疤的伤痕露出给对方看,讨要补偿似的开口:“本来快愈合了,你前几天一咬又裂开了。”
洛维斯主动妥协,却也乐在其中,他伸向口袋,握住的手摊开,掌心躺着一颗糖。
路伽目光落在包裹着晶体表面的糖纸,微微扬了扬下颌,不为所动。
洛维斯把糖纸剥开,掌心伸到他面前。
路伽看了一眼,依然没动。
洛维斯不愿再退让一步将糖主动喂到他嘴里,于是不服输地把摊开的掌心往他唇边伸了伸,目光倔强。
僵持不动。
他欲收手,腕上蓦地一紧,金色的碎发轻轻扫过掌心,带来些痒意。
一触即离的湿润卷走掌心的糖,唇却未离开,维持着此刻的姿势,唯有蔚蓝的眼睛轻轻抬起来,别有深意地看着眼前人。
吸血鬼紫色的瞳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幽暗几许,未来得及释放这些情绪,温热就轻飘飘离去,余下轻快的语调。
“谢谢款待~”
洛维斯就这么注视着他,没吭声。
“勾引失败。”路伽定下结论。
腰间力道再度收紧,柔顺的黑色长发扫过颈间,洛维斯抬头仰望他:“以前不太明白人类为什么会为这种事沦陷,直到前几天看到你的表情,确实有点着迷。”
“斯特兰德先生惯会为自己的行径找借口。”路伽在一脸笑盈盈中接受了来自洛维斯的紧拥。
明亮的月悬在夜空,从帷幕的缝隙里悄然钻出一缕黑雾,遮掩了少许月色的清辉。它像细小的毒蛇爬上窗棂,钻进屋子里,慢慢腐蚀着某人的躯体。
路伽的牙齿莫名有些痒,却抽不出一丝本能的意志去分辨这种感觉。一把短刃赫然出现在手上,从后背插入吸血鬼的胸口,鲜血淋淋地淌下,把他的掌心也打湿了。
他乍然回神,周遭一切平静,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