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维斯抬眸看着对方,面上波澜不惊:“算上这回,我来的次数也不过两次,上次来还是两百年前,想了解一下那个女人曾经住在什么地方,至于其他的——那个司祭倒是眼熟。”
前任斯特兰德家主与其妻子生下洛维斯后,再未诞下任何子女。一直以来,洛维斯都是按照继承人的标准严格培养的。无论是血统、自身能力、元老会的支持度,都足以支撑他成为未来家主。
直到莉娜被带回来,让他的家主之路屡屡受挫。
私生子在血族之间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尤其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面前。但像前任斯特兰德家主这般十分忌惮自己后嗣的人,在洛维斯也是其母亲千方百计才生下来的情况下,却把莉娜这个潜在危险带回来,阻挠了洛维斯成为家主的进程。
洛维斯眼神暗了暗,继而收起眼底的情绪,悄无声息靠近他,将他抵在门上:“更多的,你不如跟我回去,亲自去问她?”
路伽方才一直在思考,丝毫没意识到近在咫尺的脸颊,直到洛维斯的吐息轻轻拂在他的脸上,他才稍许回神。
纤长的手指扣住他的,传来微冷的凉意,洛维斯又继续说道:“你的手很凉,再低一点就可以赶上我的体温了,见到死人就那么令你害怕吗?”
无悲无喜的眸子注视着路伽,如果说在夜色的加持下,这双眼睛瑰丽充满神秘感,那么在看得一清二楚的白昼下,它便淡漠得仿若周围一切都是不起眼的尘埃碎屑。
“只有胆怯的弱者才会一心寻死,又何必为了他们心绪不宁呢?”
路伽蓦地抬起双眼,他看着洛维斯冷笑道:“每个选择自刎的生命,你知道他死前灵魂的最后挣扎吗?”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而面对质问的洛维斯依然神色自若,又听得对面人落下一句。
“不过想来像洛维斯大人这样的强者,没有经历过生命的痛苦,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
一时之间万籁俱静,两人都沉默不语,洛维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恼羞成怒,没有迷茫,却有如无边无际的浓雾,看不真切,半晌后,他才慢慢开口。
“我确实没经历过。”
洛维斯松开路伽,明晃晃打量的目光让对方感到不适。
如藤蔓延伸的标记已经渐渐从路伽脸上退缩回去,然而标记的主人依然能感受到那强大的力量。
他是受到标记的感应而来的。
其实来不来无所谓,洛维斯知道凭他们的能力目前根本无法消除掉它。可他来了,还引得那标记野蛮生长。
洛维斯:“为什么呢?”
这次论到路伽露出怀疑的目光。对面人没再出声,让路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我还会来找你的,sweety。”
洛维斯不痛不痒说出这句话,又瞬间消失在了路伽眼前。
他朝空气翻了个白眼,也推开门离开此地。
......
路伽不知不觉又走到最初伫立着一座神像的地方,他抬起头,想确认自己方才所见是不是幻觉。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过去,那雕塑似乎渐渐起了些变化,血色的眼泪从大理石上慢慢滑落。路伽伸手,接住那滴泪,嫣红在他掌心化开。
如果真的是流泪,又为什么流泪呢?
路伽不解。
“路伽。”梅尔的轻唤让他转身,“这里的氛围庄重肃穆,是不及卡林那的田野自在。”
路伽余光一瞥,神像上的眼泪消失不见。
“刚才谢谢老师。”路伽看着梅尔,欲言又止,“那具尸体......”
“你也听到了,没有葬礼,被投放闹市,接受净化,虽然听上去我们觉得不可理喻,但确实符合这里的传统和规则。”梅尔深深地看着他,压低声音道,“你有很多疑惑,我也是,可现在不是时候。”
梅尔难道也发觉了这里的异常么?路伽正欲开口询问,又想到此刻身处的地方,于是噤声不语。
神职人员又陆陆续续从这座白色的教堂里经过。路伽有些恍然,仿佛刚刚所经历的一切根本没发生过,大家按部就班地履行自己的工作责任与义务,空旷的殿堂显得冷清又毫无生气。
坠楼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莉娜与这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路伽大人——”一个身着白衣的人赶来,他简单问安后说出此行的目的,“司祭正在找您。”
梅尔露出一个看似放心的表情:“那位老者应该是想跟你解释上午的事,去吧。”
路伽点头,随着白衣人的指引而去。
临至目的地前,似有老人的啜泣声从门里传出来。路伽跟随指引推开门,辛里斯正坐在里面,掩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