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伽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
酒意褪去后，恢复了他的神志，也恢复了他的痛觉。
他翻了个身，试图寻找个能缓解疼痛的睡姿，却“哐”地从床上掉了下来。
......
“哦!天哪!”亚伦看着眼前顶着两幅黑眼圈的人，发出今早的第一声感叹，“路伽你昨晚去哪儿鬼混了?”
“没有。”路伽看起来依然萎靡不振，“昨晚被蚊子咬了。”
被一只巨型大蚊子咬了。
夏季蚊虫多，亚伦当然听不出路伽的言外之意，还热情地给他提供建议:“婆婆那有新采来的艾草，我们可以去领些驱虫——”
“路伽!”不远处两个人影儿急急忙忙跑来，打断他们的谈话。
“昨晚喝一半醒来突然不见你人影儿——”来的两个人是昨晚喝酒时的伴友，他们俩见路伽今天完完整整出现在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幸好你没事！”
亚伦不满地咂嘴：“你不是说你没出去鬼混吗？喝酒还不带我？”
“带你？你那酒量几杯就倒了！到时候我还得送你回去！”
亚伦不好意思地挠头，想起上次麻烦路伽送自己回家的事，眼神心虚地瞥向一边：“明明是你酒量大，还老喜欢给别人灌酒......”
路伽不置可否，拍了拍亚伦的胸膛：“下次叫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这话，转身欲走，却在众目睽睽下，轰得倒下去。
......
“你昨晚被血族袭击了。”梅尔手中拿着报告，看着病床上悠悠转醒的路伽，开口道，“手腕、腰侧均有被利齿咬过的痕迹。”
路伽脑袋昏沉，他慢慢抬头看着梅尔，表情还有些茫然。
“不过据协会刚刚发来的调查显示，昨晚卡林那并没有发现血族入侵的痕迹，也没有人见过疑似血族的生物......”
梅尔拿起笔在纸上记录分析:“排除低等血族的可能。”
低等血族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饮血量，只要一接触到人血，便会失控贪婪地进食。
路伽喝醉了酒毫无招架之力，而昨晚袭击他的血族不仅饮血量控制得当，还把他安然无恙送回家。
还算，贴心?
梅尔忍住把这句话写下的冲动，紧接着抬眼盯着路伽：“洛维斯又来找你了？”
“嗯。”
“为什么事来？”
路伽心虚地把目光移开，讪讪开口：“昨晚喝多了，具体细节忘了。”
梅尔缄口不言，沉默的表情中颇带几分无语的意思。
“还有一件事。”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看着路伽的目光变得凝重，“你身上的标记图案越来越明显了。”
梅尔撩起路伽的衣角，让对方一眼就注意到了上面的图案，在路伽轻微诧异的目光中，他又缓缓开口。
“你正在被它影响。”
这图案本来在这几年的时光里早已变得暗淡无光，甚至在几个月前，它还是极浅的、若隐若现的颜色，几乎快要消失殆尽——直到洛维斯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如今它变得愈发清晰，甚至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化:边缘轮廓开始长出青绿色的、类似于触须的线条，呈现向四周蔓延的走向趋势。
(跟我回伊特拉大陆，完成你三年前未履行的承诺呢。)
路伽蓦地想起那个约定，背后一凉。
昨晚洛维斯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第一次产生了想去触碰对方的想法。那是非理性的，出于纯粹的疯狂念头，却潜移默化地影响他的情绪认知。
梅尔：“你目前的状况我已经上报给协会，这几年我们一直在研究消除标记的办法，效果甚微，好在最近有了些进展......”
他迟疑片刻，继续道：“不过一直没有试验过——”
“我愿意尝试。”路伽斩钉截铁，“死在这种事上，也总比被洛维斯抓回去强。”
路伽其实很清楚，洛维斯想把他抓回去，这并非出于独特的情感，而是纯粹的占有欲作祟。
自始自终，洛维斯都把路伽看作一只宠物。
主人可以容忍宠物哭闹;容忍它们发脾气;容忍它们挥舞霍霍自己的利爪，亮出威胁的獠牙。心情愉悦时，他们还可以耐着性子哄它们、陪它们玩。摩擦与争执甚至一定程度上还能给他们枯燥的生活带来一点情趣。
但他们无法忍受欺骗，不允许养的宠物出现野性，妄图挣脱主人允许的活动范围内。
血族的恶趣味。
不管能不能找到圣物，洛维斯都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他的。
“别老是一副随时准备赴死的表情，没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