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
不难熬,但是......
会控制不住自己。
闻阑看着他沉默半晌都没出声,抬手开门走了出去:“逗你的,这儿这么多房间呢,走了啊。”
说完便消失在了门后。
林烃将房间的灯尽数关上,又拉开厚重的落地窗帘,黑暗中借着那点高层夜景的微光,靠在床边坐在了地毯上。
这儿很高,很繁华。
而这并不是闻家唯一的产业。
他也不是闻阑唯一的朋友。
但他只剩下一个闻阑。
自己这个打不开,也连不出去的点,硬生生被‘闻阑’这条无限长的线破开,但只此半年。
半年之后,‘线’会延伸向更远的未来,‘点’只能在原地来来回回复述着这一段过往,直至这方寸大的宣纸因洇墨而变得破烂不堪。
这是他第一次,完完整整地抽完一整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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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阑关上门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在门外抽完了两根烟后,才打了个车回家。
等他到家时,已经将近晚上10点了。
他垂着脑袋推开门,一如既往地顺着楼梯就往二楼走。
“这么晚才到家?”
闻阑的脚步止住,转身回望——
父亲搬了把椅子,正坐在母亲和哥哥的供桌面前,香炉里的线香还很长,一看就是刚刚点上的。
“你过生日去了?”闻父说这话时,语气是波澜不惊的,但只有闻阑知道,这之下暗藏着的是什么样的波涛逆流。
“嗯。”他没掩饰,也掩饰不了。
啪!——
香炉被猛地横扫落地,落在大理石地面发出脆咧的交响。炉灰凝在空中,迟迟落不下地,使得空气也变得浓稠。
“你是故意的,对么?”闻父的手臂因暴怒而变得紫红,连带着脖子上的青筋也清晰可见,说话时的语气却尽力保持着镇定。
“我说过多少次!你哥的冥寿你哪儿都不准去!周五晚上我到家就找不到你人了!你倒好,之前还是和同学出去唱个歌吃个饭,这次直接去旅游了?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你给我过来!”
闻父几步冲上了楼梯,拽着闻阑的衣服就将他拖到了供桌前。
“跪下!你看看你自己,成天吃喝玩乐,哪有一点儿比得上你哥!”闻父将闻阑的肩膀使劲朝地上一耸,他失了平衡,浑身像没了骨头似的跪坐在了供案前。
“嗯。”闻阑除了这个字,什么也说不出来,目光呆滞地望向那张黑白照片的‘自己’。
“今晚就好好跪在这里反省吧。”闻父丢下这一句话,便出了家门。
方才的争执声很响,但直到闻父出门,阿姨才敢下楼,到了闻阑的身边,收拾那一地炉灰。
“这里我来收拾,你先上去休息吧。”阿姨从地上拾起香炉碎片,转身就要去拿抹布。
闻阑跟在阿姨身后拾起剩下的碎片,白腻的香炉灰黏上手指,堵住了因碎片而被割破的细小伤口,直到他拿着抹布,将供案上的照片细细擦拭干净后,才借着洗抹布的动作洗了把手。
伤口没了白灰的阻挡,顺着自来水渗了出来,一滴、又一滴,总以为它已经流干了时,又会迫不及防地冒出来。
闻阑将阿姨劝上了楼,独自一人在供案前坐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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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还未等窗外的麻雀醒来,闻阑便出了门,他没有骑单车,而是一步一步走着去了学校。
昨晚他什么时候睡的他记不太清了,今早倒是起的很早,好像一个眨眼的功夫,面前相框上的玻璃片上就倒映出了清晨的微光。
他从椅子上起了身,洗了个澡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学校。
闻阑本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到教室的。
早上的空气是青色的,冬天早上的空气,在这层青色上还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呼出的白雾。
林烃的侧影就被笼罩在这层清冷的白雾中。
“你怎么来这么早?”闻阑放下书包,坐了下来。
林烃被这一声惊醒,移开了看窗外麻雀的视线,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马上期末考了,学习呢。”
“那你继续,不打扰你看天——看书了。”闻阑将林烃之前的原话送还了过去。
林烃斜眼瞥他:“你欠抽么。”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认真的,教我上前50的事,补习还得继续。”闻阑从包里掏出笔记本——上面是之前每周末林烃给他补习时记下的内容。
林烃一言不发地看着闻阑,打开笔记又翻开了书本,面前的人好似从没见过。
“看我干什么?不是学习么?”闻阑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桌面。
“看你不要脸,补习不给补习费。”林烃依旧盯着闻阑的侧脸。
闻阑被他这样盯着不自然起来,啧了一声:“我不是给你提供住处了么,这还不够,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