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那些啊,他们乐意说就说呗,我要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我早上吊了。”
这话说的风轻云淡,仿若只是刮过了一阵风。
周霆琛心道,看来,何金玉在何家,也没传闻中的舒坦好过,所以这些怨气日积月累下来,全部从何奕他们转移到了何不凡身上。
追究根源,若没有何不凡,那何金玉现在也是父母疼爱,真正的阖家团圆了。
很快,“是非不分”四个大字深深刻在周霆琛脑中。
等了半天,也不见周霆琛有动静,反而继续盯着那个破代码,冷着脸一点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何金玉翻了个白眼,也不再管周霆琛,带着胸针去宴会嘚瑟了。
这种场合何金玉手拿把掐,轮流跟他们打哈哈,哪个家的亲戚都能照顾到。
其实说好听点了是亲戚,说的不好听就是一些不熟悉的合作方,攀亲戚攀上来的。
既然是白送的人脉,何金玉不要白不要,反正他吃不了亏就是。
在酒桌应酬上面,何金玉还没成年就开始混,现在早就如鱼得水,毕竟好话谁不会说?重要的是不仅要把话说的漂亮挑不出错,还得把他们哄得非跟你合作不可,还能高看你一眼。
何金玉一场下来得被灌了有半斤多白的,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愣是把一群大汉全撂趴下了,被送走的时候都不省人事了。
送完客人,他坐在喷泉吹风醒酒。
夜虫长鸣,清凉的风一股脑冲走他脸颊绯红,在莹润的皮肤留下一层淡色。
何金玉在寂寥的后院里惬意地晃着脚尖,闭目养神。
二楼朝向后院的阳台不断灌进冷风,周霆琛处理完代码视线有些模糊,微微眯起时看见不远处何金玉而下意识皱眉,转身离开了那里。
没清醒一会,宿凤突然来叫他,说他爹叫他去书房谈话。
“喝了这么多酒,还怎么去说事啊,你爹也真是的。”宿凤叹气,一边擦眼泪一边催他赶紧去。
“怎么了妈,出什么事了?”
宿凤这个人当年跑业务,硬的时候跟钢板似的,一遇到家里有关的东西,就特多愁善感:“金玉,爸妈待你不薄了,当年不凡从楼梯差点摔死的事我们也没怪你,现在你哥哥遇到难事了,你可千万不能耍小性子啊。”
何金玉心想不就是整天想让何不凡从他这学本事吗,管不了公司也叫难事?
他把帕子还给宿凤,三步并两步朝楼上去了。
父子俩很少有这种场合,何金玉那性子,从来不肯听他老子的意见,哪天说烦了直接摔门走人。何家没大事,何奕一般不会跟这个孩子独处。
何金玉来了自己就找地儿坐下,以为又要跟往常一样来了劈头盖脸先挨顿骂,结果老头子异常安静,见他进来乐呵的问了句:“人都走了?”
“走了。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下次你让何不凡别酒席一开立马躲屋里边,不然他们还以为何不凡过大寿呢。”
何奕轻喝:“说什么胡话,芸芸还在他不得照顾芸芸?小妞那病又不能甩手交给仆人。”
何金玉虽然烦死家里那个养子了,但此时很鄙夷的看着他爹:“这会心疼了。”
“光说这些有什么用,小芸肾源的事你也帮忙给跑跑。”
何不凡原名赵途,有个妹妹叫赵小芸。麻绳专挑细处断,好不容易进了何家,没多久赵小芸被检查出肾衰竭,这些年来全靠透析打药吊着一口气了。
“我的肾他妹妹也不能用啊,我哪这么神通广大,哪个人骨髓能用不能用我都知道?”
“……”
这话倒是实话,何金玉要真能找着,不用何不凡开口,宿凤就先来当说客了。
有时候何奕也觉得无奈,这孩子随他爷爷戾气太重,小时候他忙着公司起步没心力教导,一转眼孩子就这么大了,一直都不愿意跟他们一家子亲近。
何奕背手,语重心长的叹气:“是我们亏欠你的。我年轻总想着拼出个大能耐,我跟你妈带着不凡四处奔波,只能将你放在老爷子院里,一养就是十五年。现在你不肯认我们我和你妈都理解,以后我们慢慢给你补偿。”
“哎——”何金玉打断了他的忏悔:“爸,族谱上有我名字,再怎么没管过我,我好歹是从我妈肚子里出手把手喂大的,再怎么我都姓何。”
“你能这么想最好,哎——这说起来,不凡那小子若有你能力一半,我跟你妈也不至于整天给他操不完的心。他上次外派干的不好,董事会已经有人不服他了,这你又不愿意来我这,我年纪又大了,家里就不凡一个人顶着迟早出乱子,我思来想去,唯有来拉下老脸请你帮忙了。”
“你把公司变卖了也是个法子。”
“混账,我打拼了一辈子的血汗毁了也不能流到别人手里!”
“成。我手里有个远航项目,过两天你派他来我公司学习吧。”何金玉知道他爹想说什么,这个航运项目里边门道多,何不凡能力一般又不是一窍不通,让他接触这个项目内部学的东西多。
二来也能多结交何金玉的人脉。
他的反应意料之外,何奕都愣了一会,沧桑的眼珠清明了不少:“好、好,你们俩兄弟能团结对外,我老头子死也瞑目啊。”
他如此懂事,何奕愈发觉得从前对这个孩子亏欠太多,他们再有钱地位再高也不过是父母的身份,当父母哪有不偏心的呢,何金玉从小到大也没怎么被他们真正关心过,如今自己创出来了本事,他们倒是又贴上去连累他帮忙,这对何金玉一点也不公平。
何金玉从前干的那些混账事,细算起来,难道他们当父母的就没有过错吗?
何奕坐在靠背椅里,低头沉默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