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第一缕晨光洒在教堂的红色屋顶上,一群白鸽盘旋着,向远方滑去。
这里是东澜市的老城厢,斑驳的红砖墙与青灰瓦在林立的高楼间显得格外低矮。
一只蝴蝶不知从何处飘来,灰白的翅膀仿佛烧尽的纸钱,被城市的热浪裹挟着起起落落。
最终,停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窗台上,翅膀轻颤。
窗内,韩沛真从噩梦中惊醒。
心脏的跳动如擂鼓一般,睡衣已被汗水浸透。
初夏的闷热提前造访,她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努力想要回忆起梦中的场景。
依稀记得自己站在一个车来车往的路口,四周雾蒙蒙的。
梦里有人拉着她的手,急切地说着什么。
那声音模糊不清,却莫名熟悉。
好像是说“不要”,或是“不要去”什么的。
其他的便想不起来了。
唯独那种不安的预感挥之不去。
她揉了揉太阳穴,任凭紊乱的呼吸慢慢平复。
良久,一声清脆的叮咚声打破死寂,荧幕亮起。
她回过神来,摸索着床头的手机。
是一条提示手机余额不足的短信。
她解锁屏幕,打开微信,给那个再也不用接打电话的号码充上话费。
回到聊天界面后,手指停在置顶的对话框,点进去:
“早上好啊,轩。”
发送。
满屏的绿条有点刺眼。
她按灭屏幕,起身走向衣柜。
推开房门时,电视机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妈妈在看着晨间新闻。
洗漱完毕,她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向餐桌。
爸爸已将早餐摆好。
“周末还起这么早?”
“嗯,待会去医院。”
“身体不舒服?”
“不是。”韩沛真摇头,“去帮李叔拿体检报告,顺便去他那练练字。”
“下午呢?”
她抿了口牛奶:“约了小桃逛街。”
妈妈从茶几上拿起一只苹果:“晚上回来吃饭吗?”
“看情况吧。”
这时,电视里突然插播一条新闻,韩沛真转头望向屏幕。
“昨晚9时许,江元市一醉驾司机驾车连撞多人,目前已被控制。”
妈妈一边说着“作孽”,一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她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早点回家。”爸爸神色凝重,“最近别往人多的地方去。”
韩沛真看着父亲一脸严肃,忍不住笑道:“爸,那都是小概率事件啦。”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爸爸眉头紧锁,“现在社会上戾气重,谁也说不准。”
“知道啦。”她伸手轻轻抚平父亲眉间的“川”字,“遇到这种事我跑得比谁都快。”
早餐过后,韩沛真准备出门,却听见妈妈在阳台上喊道:
“哎,这里怎么有只喜鹊。”
韩沛真回头笑道:“或许今天会有好事发生吧。”
爸爸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知道啦。”
她捋了下刘海,走出楼道,六月的风吹在身上有些湿腻。
忽然间,头顶的梧桐树上一只乌鸦倏地飞过,发出几声低沉的啼鸣。
那声音像一把生锈的刀,锯开清晨的宁静。
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加快脚步。
*
从医院出来后,医生的话还回响在耳边。
韩沛真准备去水果店挑些应季水果,带给李叔。
水果店就在去往李叔书法工作室的必经之路上,紧邻着一处繁忙的居民小区入口。
空气中弥漫着水果的甜香,摊位上的果实在阳光下闪着饱满的光泽。
突然,人群中爆发一声尖叫,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杀人了!杀人了!”
她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的人群如同被惊散的鸽子,慌不择路地朝四面八方奔逃。
慌乱中,她看清了让所有人惊恐的源头——
一个瘦削男子正挥舞着短刀,刀锋在阳光下泛着刺骨的寒光。
他的脚边,几个路人躺在血泊中,生死未卜。
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本能地想要随着人潮后退。
但在转身的瞬间,余光却无意中扫到一个揪心的画面——
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孩正在人群缝隙中挣扎,她拼命转动轮椅,却被推搡的人群撞得东倒西歪。
韩沛真咬了咬牙。
不能丢下她!
汹涌的人潮像洪水般袭来,她挣扎着试图逆流而上。
等终于挤出一条通路,却发现轮椅已经侧翻在地,轮子还在打着旋儿。
那女孩摔在地上,捂着手臂,脸上写满恐惧。
歹徒提着滴血的刀,面无表情地一步步逼近那个可怜女孩。
女孩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绝望的哭腔:“求求你……不要……”
四周的商铺纷纷落锁,街道上只剩下刺眼阳光和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眼看歹徒的刀尖离女孩越来越近,凄厉的尖叫随之划破天际。
韩沛真感觉心脏快要爆炸,血液在耳膜里轰鸣。
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抓起摊位上的苹果,瞄准歹徒的后脑勺狠狠砸去。
“砰!”
歹徒纹丝不动。
她咬紧牙关,继续抓起香蕉、葡萄轮番投掷。
只要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她有信心凭借自己的短跑速度逃脱。
最后,她双手抱起一个榴莲,用尽全身力气砸了出去,落在歹徒的脚边。
“有种冲我来啊!”她扯着嗓子大喊,浑身却止不住地颤抖。
歹徒转身,眼神阴鸷。
韩沛真心跳陡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