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除夕,街上的人比以往少了许多。寒风凛冽,树木挡不住灰白的天空,一股苍凉之感席卷而来,谢桥下意识靠近谢炀,笑道:“好冷啊。”
商场的音乐充满年味,比他们老家的商场大上许多。谢桥眼睛扫过各个店门前巨大的招牌,店内光线充足,确保商品一览无遗。他们乘电梯时,可以看见挂在穹顶的巨幅广告,谢桥看看广告上的男模,再看看谢炀。
谢炀见状挑眉,谢桥憋笑道:“你们的表情好像,冷酷无情。”
谢炀不接茬,带谢桥走向一家餐厅。谢桥落座后趴在桌上看菜单,将正反面大致看了看,随口报出自己想吃的两个菜,谢炀那边用手机点好,全程不超过三分钟。上菜前谢桥说年货要买的东西,跟做汇报似的,谢炀听完喝一口茶水,批准道:“可以。”
他们吃完离开的时候,隔壁差不多时间到的情侣,才刚刚开始动筷子。
说是扫货,终究只有两个人,谢桥路过玲琅满目的货架时,脑袋飞速运转——谢炀大概会吃的、使用频率比较高的,谢炀对零食没什么兴趣,但是过年嘛,谢桥拿了小两盒看起来很漂亮的,在他们那没有卖的糖果。
“对联!对联!”谢桥瞬间挪不动脚了,“还有灯笼!”谢桥挑花了眼,他捡起一片窗花,是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他举在谢炀面前道:“好喜庆啊!”
货区另一边也站着几个人在挑选对联,时不时瞄上谢炀和谢桥一眼。
谢炀的身型气场很难不引起注意,在温馨热闹的卖场中格格不入。而他此刻胳膊撑在手推车上,难得在高强度的生活中拾得这么一刻轻松,神态怡然,更能激起旁人窥探的欲望。站在他身边认真挑选对联的谢桥显得温良许多,精致的五官使他的吸睛程度不亚于谢炀。
谢炀早已习惯了日常中打探的目光,目不斜视。谢桥则沉浸在和谢炀过年的仪式感里,根本无暇顾及别的。
“选好了就不要变,或者都拿走。”谢炀见谢桥在两幅对联里纠结,出口提醒道。
谢桥叹了口气,谢炀向来惜时如金,能等他挑五分钟就够意思了,只好割爱留下一副。
排队结账时,谢桥偷偷提前打开付款码,准备瞅准时机递上去,谁知收银员扫完货码,谢炀和谢桥同时伸出手,谢桥举着手机,谢炀手里则夹着一张购物卡。谢炀回头看了谢桥一眼,动了动手里的卡,收银员便接过去。
谢桥悻悻收回手机,神色尴尬,谢炀笑着合上钱夹,打趣道:“桥哥有小金库了?”
谢桥一听“桥哥”这个称呼,脸上的尴尬变为羞愤。他走到收银台尾部,机械地将他们买的东西往袋子里塞。
谢桥虽然一直很听谢炀的话,但内心一直渴望自己也能像谢炀一样独当一面,哥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寄予着他对谢炀的尊重和喜爱,所以学校有人叫他桥哥时,他兴奋地回去告诉谢炀这件事。
那时他五年级,已经初一的谢炀没给出太大反应,倒是谢桥特别沉浸于桥哥这个“勋章”所带来的满足感,好几天都飘飘欲仙,直到他自信心爆棚,提出要包揽家里大小事,结果第一天烧水就出了事。
由于给水壶倒满了水,烧开的水一股一股从壶嘴溢出,谢桥顿时手忙脚乱提起水壶,结果导致右腿外侧留下了不小的烫伤。从那时起,谢桥再想要逞强,谢炀便会冷不丁叫他“桥哥。”
谢桥喉咙发紧,他固执地一人拎起两大袋东西,坚决不让谢炀帮忙。因为憋着一口气,加上两袋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拎,时不时撞到谢桥的腿,让他的走路姿势看上去别扭又倔强。
谢炀忍不住嘴角的笑意,还是追了上去,他一手强势接过谢桥手里的袋子,一手揉谢桥的头:“生气了?”
谢桥哼哼两声,继续往前走,谢炀还抓着他的胳膊,两人走了一段,谢桥委屈道:“反正我说不过你。”
两人打了辆出租车,在车里一时无话。谢炀不会道歉,快到家时还是谢桥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他气性大,但坏情绪一会儿就烟消云散:“你不能再拿这件事嘲笑我了。”谢炀满脸妥协的模样,却叫谢桥一眼便知这事儿压根不会翻篇,但眼下为了顾及自己的面子,强撑道:“我马上就要成年了!”
不等谢炀有所反应,前面的司机大哥倒乐了:“那确实,马上就是大人了。”他转过头给了谢炀一个“我懂,孩子闹脾气”的表情。
到家楼底下时,谢桥不再惦记着自己来付钱了,他抓起袋子夺门而出。这一回有前车之鉴,他把带口捏紧,走得相当有气势。走进单元门,才发现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瞧,竟然是隋绛。
隋绛不知在这等了多久,鼻子都冻红了。他见谢桥拎着东西,自然地接在手里,瓮声瓮气道:“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谢炀那边给司机结完账,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他追上前来,不曾想来了个不速之客。
隋绛接过谢桥给他倒的温水喝下一口,神色缓和了些。谢桥关切地问:“你不是回家了吗?”
隋绛看了一眼正在厨房整理东西的谢炀,对谢桥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