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哒！咯哒！嘎——”

一个时辰后。

岳连景与顾千朋望着锅中漆黑的一团浆糊，面面相觑。

“不是，这鸡怎么煮不熟啊？”

“呃，那个……顾兄，火是不是太大了？糯米和红枣都烧焦了……”

“文火慢炖难道要炖到晚上？我哥还在后山等着呢。”顾千朋不耐烦。

“要不然，我们去鸡留粥？”岳连景试图补救，“反正已经煮了这么久，鸡和药材的精华应该全到粥里了才对。”

于是，乌漆麻黑的一团从锅中来到了白瓷碗中。

顾千朋盯着碗看了半晌，面色复杂：

“岳昭。”

“怎么？”

“我觉得，给我哥吃这个，他可能会灵力暴走……”

两人装好食盒，来到后山。

隔着很远，顾千朋便望见瀑布之下寒潭边，卧着一抹天青色。

看样子，花离应是在潭边打坐，却因彻夜未眠实在支持不住，竟伏在冰冷的潭石上睡了过去。

宽大的外衣被瀑布落水打湿了大半，如蝶翼覆体，单薄的身形看得顾千朋眸色一紧，几步过去，脱下外袍就要盖在他身上。

“……谁？！”

花离骤然惊醒，从腰间唰地抽出梦蝶来。

顾千朋亦惊，徒手去接白刃。花离看清是他，急收剑锋，才不至误伤。

“是我。”顾千朋诧异抬眸。

花离紧攥着颈间玉锁，长睫颤动：“嗯，是千儿。”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方才那宛如惊弓之鸟的警惕，全被顾千朋看在眼里。

就连三哥也视他如妖祸么？

少年低着头，有些委屈：

“哥，我昨晚——”

“知道了，不罚你。”

“我不是要说这个……”

“寝房我已派了人去修缮，在此之前，你先到我那里过夜。”

顾千朋无声叹了口气，原本已涌到嘴边的话，全都又被他咽回去。

“岳昭呢？”花离转移话题。

“我在！”岳连景捧着食盒上前，“仙师，你还没用早膳吧？我和顾兄给你带了药膳呢——黄芪大枣乌鸡羹。”

说罢，将盒盖一把揭开：

盒中明目张胆地摆着一碗邪祟似的玩意，表面甚至还在咕嘟咕嘟地冒泡。

花离：“……”

岳连景热情地递过汤匙：“仙师尝尝？”

“有心了，我不饿。”

“尝一口嘛～就一口。”

“不必。”

顾千朋在一旁看着尴尬，自暴自弃道：“那个，粥是我煮的，而且煮坏了，你不想吃就倒了吧，无所谓。”

花离闻言，不由停下推拒的动作：

“罢了。给我。”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碗来，一口见底。

“千儿，阿昭，你们先自行温习……我稍后再来。”

话音未落，他便掩了口鼻，径直逃进瀑布深处。

“三哥！”顾千朋担忧地追上去。

“我没事，别过来。”花离制止。

过了好久，梦蝶仙师才又纤尘不染地出来见人，只是面色白得仿佛渡了场劫。

“唉，都告诉你煮坏了！”顾千朋着急上火，声音也不觉提高了好些，“你怎么从来不听我说话！”

关心则乱。花离瞧他仓皇的模样，于心不忍，便哄他道：

“我近来总是如此，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想必是乍寒还暖的时疾，并非你一粥之过。”

“近来总是如此？”岳连景忽然接话，“仙师，你是不是夜间多有劳累？”

“是，最近朝廷事务多。”

“晨起时头昏乏力，食欲不振？”

“算是。”

“嗜睡畏冷，又常伴有呕吐等症疾？”岳连景略一思索，得出了令顾千朋和花离终生难忘的结论——

“仙师，你该不会有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