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光会始自五年前,宁叙回京也只是听说,未曾见过。
颐京夏日夜空澄澈明朗,夜景繁华,最适合欣赏火树银花之景。先帝仁心载德,盼着与百姓共沐夏光,故设华光会。
“是,儿臣忙完公务就去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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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纪原打算陪古由研究研究百阶草,可只半个时辰的功夫,店内又涌进来不少看病求药之人,她忙得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大半个下午过去,回到安府时已是饥肠辘辘。
踏进府门,本要往食厅走,安策却拦住她道:“邢凌来了,在胜春亭等你呢。”
安纪心中一紧,问道:“什么事啊?”
安策摇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邢凌的性子,他怎么会跟我说?”
她只好吩咐厨房,稍后送些点心到胜春亭,自己先去见邢凌。
夏季日光灼灼,树荫亭影因此也愈发深重。亭中少年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一身玄袍,融在那片暗灰阴影之中。
安纪提裙拾级而上,在他对面坐定了,淡定开口问道:“小凌,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对面少年看着她不出声,过了好久,自嘲一声:“上一次见你已过了好久了,我们大吵一架,弄得像是仇人似的。”
“你来是找我回忆上次之事的?”安纪不明白他为何提起两人争执之事,他开口一向不委婉。
“趁着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静心想了想你上次与我说的话,或许你是对的,我们俩都太倔了。”
没有预想中的大吵大闹,邢凌似是一瞬间长大了般,镇静沉稳不少。
“小凌,你……”安纪有些摸不着头脑,还在琢磨他刚刚的意思,又听见少年问道:“你喜欢他?”
若说上次他这样问,她还因为那人的心意,避重就轻地回答。可这次,那人的心意早就剖开在她面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她此刻只想实事求是地告诉邢凌,至于如何做,决定权在他。
“是,”她点点头,趁着邢凌问出下句前,抢过话头,“他也喜欢我。”
邢凌刚刚微张的嘴僵在原地,拳头捏得愈发紧了,欲言又止,来来回回好几次,终是一句话都没说出。
安纪心里也如打鼓般,七上八下,“对不起,我必须将实话告诉你,这样对我们三人都公平。”
“公平?”他冷冷反问道,“你说公平?是,你是挺公平的,不公平的只是命。他不让你来爱我,却又让我爱上你。”
这八年,安纪从未听他直接说过“爱”字。他比她更傲气,更不懂如何与亲近之人表达,只是一味将所有危险拦在她面前,不许她与别人的男友人交好,自束发以来,每年亲自上门提亲,她一年不允,他便再求一年。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说他爱她,可这偏偏在安纪心中,根本不是爱,或者说,根本不能成为她也爱上他的理由。
邢凌松了松眉头,语气稍缓:“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错,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可我知道,上次与你争吵后,看到你六神无主的模样,我心里也在跟着疼,疼到竟然能遏下我这臭脾气,自己待在房里想了几天……”
“小凌,我很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心意,我……”
邢凌伸手打断:“八年前,你帮了我,这八年,我护在你身边,也还得差不多了,该是了断的时候了。”
安纪怔在原地,丫头将点心摆在她面前,她却已全然顾不上空空如也的肚子。
“八月晦日,陪我去华光会。”邢凌的语气听上去不是商量,倒像是命令,似乎他自己也觉得不妥,又补了句:“算是最后的告别。”
“可是,华光会当日,定是行人如织,你作为御戎司领事,怎可擅离职守?”
安纪了解他,若是她不答应,面前这意气少年又必得拍桌而起,倒不如寻个旁敲侧击的法子,委婉拒绝。
未等说完,邢凌回道:“守值计划我都安排好了,提前向陛下禀告过,也告假了。”
他合拳叩叩石桌,起身道:“那日再见,我等你。”
未等安纪答应下来,他拿上剑,自己走了出去。身后的“小凌”一句比一句大声,他走得一步比一步快。
安纪泄气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点心。事已至此,还是先填填肚子吧。
她拿起一块梨香糕,放进嘴里用力嚼了嚼,又气不打一出来,这个邢凌,每次霸道的让她头疼。
一盘糕点下肚,肚子饱了,气也消了些。安纪伸个懒腰,闭上眼听着细风拂过树叶,吹过脸颊的声音,心静下不少。
“纪姑娘,王爷来了。”
“……”
安纪睁了眼,背对着传话丫头,朝着天皱了皱鼻子。好不容易刚送走一尊大佛,不知马上又要迎哪方神仙佛陀。
宁叙落坐在刚才那方石凳上,低眉看了眼桌上的点心,“这是什么?”
“梨香糕,我自己弄的配方。”
他伸手夹了一块,细细品尝。
“淡香扑鼻,回味清甜,难怪你吃了这么多,”他抬眸淡淡看她一眼,“心情不好?”
听他这样说,安纪移开视线,又咬了一小块。
“没有。”
“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总会歪头不敢看我?”
“……”
宁叙也没追问,笑道:“我今日来是听说华光盛会将至,来邀你共赏的。”
“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