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位新来的女将军把他救走的?”
她语调轻慢悦耳,但女子却不敢抬头,谨慎道:“属下不能确定是不是她带走的,但几日前的确有人看见,是她还有几个兵士,把那家伙带进了绿带城。”
“新来的将军啊,”仰果卡轻叹。
仰果卡歪头想了想,笑着道:“去,把姓孙的带过来。”
半刻钟后,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被带进主将营帐。
一个月前的壮汉变得形销骨立,鼓胀的肌肉干瘪下去,他被女子扔到地上,瑟瑟跪下,只敢看着眼前绣了许多蜂虫彩花的缎鞋,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仰果卡垂眸,望着这个刚来时还豪横的武将,手掌在面前扇了扇,眉尖微蹙。
她抱怨道:“怎么这么臭啊。”
孙征鼓的身体散发出一种腥臭,混杂着腐烂的血腥气,味道的确明显。
退守在一旁的女子恭敬回答:“属下带他下去清洗。”
“麻烦,”仰果卡轻哼一声,脚尖往前踢了踢,孙征鼓极有眼色地往后跪了几步,即使这个时候,他也不敢站起来退后,只敢用膝盖在地上挪动。
他把头扣在地面上,肩膀颤抖,“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孙征鼓不敢不恭敬。
两个月前,三王爷的事情败露,他便知道自己完了,东启呆不下去,他不得不逃去南濮,本以为有点交情的仰果卡会以礼相待,谁知第一天,便被上了鞭刑。
南濮的鞭刑,用蛇骨鞭,浸毒水,会让人鞭痕肿痛,难以愈合,不致死,但痛不欲生。
被打得遍体鳞伤之后,他又被下了怨虫蛊,废掉武功后扔进蛇窟,那里的蛇很小,不会把他勒死,但会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地啃食他的伤口,顺着那些脆弱的血肉钻进身体,他被捆在那里一个多月,每天都在恐惧被仰果卡杀死。
哪怕这么狼狈了,他也想活着。
仰果卡一看便知道,这条狗已经被驯化了。
她嘴角翘起,愉悦问道:“绿带城新来的女将军,你知道吗?”
孙征鼓面露茫然,他在三王爷被抓之后便逃了,哪里知道雍都后来的风云,他绞尽脑汁地想,也只想到一个陈文若曾经是女将军,试探着开口:“是陈文若吗?”
带他过来的女子道:“是另一位,似乎是元佑之女。”
元佑之女?
孙征鼓有些恍惚,元佑的确有个女儿,但这和女将军有什么关系?
他短暂的安静,已经让仰果卡知道了答案。
她“啧”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孙征鼓猛地一抖,“您,我,我还有用的,您别杀我!”
“我怎么会杀你呢?”仰果卡伸出鞋尖,银线绣成的图案有些坚硬,在他的肩膀前轻轻一碾,便破开软烂的皮肉,像捏破果子般溢出黑红的汁液来。
她察看菜色般满意地点点头,“很不错。”
再过两天,就可以给小蛇们催化出一顿美味的晚餐了。
“带回去吧。”
……
南濮开始按捺不住,小动作越来越明显了。
绿带河潜入的两人被抓的当天,元将离便下令,全城搜索和绿带河支流相通的地方,全城百姓配合,因大家都明白被异族入侵的下场,所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没出几天,便搜出来一些疑似和绿带河相通的古井。
元将离没有立即动作,而是派了人,日夜在这些井边看守。
没有敌军固然好,若是真送上门来,也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若是真的开战,南濮可以通过这些地方进入绿带城内的话,岂不是可以里应外合?
那他们可正要被瓮中捉鳖了。
谁知道,派人看守的当天,便抓到了探子。
……
“你叫什么名字?”元将离居高临下地问。
瘫软在地的南濮探子浑身湿淋淋,被麻绳捆住手脚,只能狠狠地瞪着元将离,好像目光是刀,能把她活生生戳死似的。
她没想到,自己刚从井里冒头,就被东启人逮住。
她逃脱无望,想要自尽,却被他们灌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立即浑身无力,连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然后就被收缴了身上所有东西,连头上的发簪都没了。
眼下力气稍微恢复一些,但蛊虫、毒药,什么都没了。
她打定主意绝不开口,但眼前穿着轻甲的女子忽然弯下腰,蹲了下来。
“我见过你,”她平静地道:“你夜晚进入主营帐,见仰果卡,应该是她的心腹吧?”
探子眼睛猛地瞪大,不敢置信,“是你!”
那个潜入营地,把自白带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