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将离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圣上冷凝的表情,也能猜出大抵不是小打小闹的乱子。
她和众人一样放下酒杯,垂头屏息,良久,才听到圣上开口,声音肃穆,听不出酒意,“元佑,这次你带兵前去。”
元佑毫不迟疑站起,躬身行礼,“是!陛下,臣领命。”
圣上果真还是醉的,这么要紧的命令,没经过朝堂便定了下来,但底下人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说话。
不然不是触皇上的霉头吗?
这场宫宴不欢而散。
圣上率先甩袖离席,几位皇子王爷面露沉思,没过一会儿,五皇子悄悄起身离开,其他几位不受宠的皇子们面面相觑,看看三王爷还不动如山地坐在席位上,只好又坐回了原位。
三王爷朝元佑端起酒杯,朗声道:“元将军出马,本王就在此先祝你凯旋而归了。”
元佑端起酒杯遥遥相敬,“臣自当不负众望。”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三王爷看他恭敬喝下了酒,神情含笑,一撩袍摆施施然站了起来,朝百官道:“战事将起,本王也无心再看歌舞了,诸君也早些出宫,为西南战事祈福吧。”
话说得温和正经,众人不管心中怎么想的,纷纷恭维他大义。
元将离抬头看着三王爷离去,再看元佑,他神色沉凝,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元憧憬还没从突然发生的状况中醒悟过来,神色有点懵,愣愣看着元佑的背影,一脸纠结踌躇。
她轻拍了下温郁离手背,小声道:“我去看看我爹。”
说罢,便大大方方朝元佑去了。
朱砂红盘着金丝的裙摆映入眼帘,元佑从沉思里抬头,见自己女儿过来,登时露出了一个笑脸,知道她要说什么,安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人多眼杂,元将离不好多说,朝他点头,又道:“我明日回家看看。”
元佑笑着答应,“好,你娘见了你肯定高兴。”
元将离心中有些忧虑,和温郁离一道出宫,上了马车,忧心忡忡的神色也没转好。
没了外人,温郁离没再装作双目无神,温声问道:“很担心?”
“嗯,”元将离没有否认,“西南那边地势诡谲,和边州截然不同,我爹从未去过那边,我怕出些乱子,”而且现在知道南濮异族还有手段奇诡的毒、蛊,她就更忍不住担心了。
温郁离安慰道:“元将军此行必然会带着西南老将的,说不准没多久他便回来了呢。”
元将离勉强笑了笑,“但愿吧。”
温郁离知道自己恐怕无法打消她的忧虑,转而道:“你不知很好奇,为什么我说三王爷一定会救孙应鹤吗?”
元将离打起点精神,“为何?”
温郁离却道:“那我得从几年前给你讲起。”
“那年我还没及冠,考中探花,守略想去江南拜访一位隐居的名士,我对此人颇为敬仰,于是一同前去,结果在路上,我们便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山匪,我们勉力逃脱,但我却不甚中了他们的药粉。”
元将离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药粉?蒙汗药吗?”
“当初我们也以为是蒙汗药,但等了许久都不见症状,直到几天后,我的眼睛越来越看不清了。”
温郁离诉说的语气温和平淡,元将离却愣了,登时哑然,“这是,那个让你失明的毒药?”
早在很久以前,她还未曾见过温郁离时,袁榴便和她讲了这位世子爷令人惋惜的经历,十八岁中探花郎,大病一场,失明,这哪里是意外生的病,分明是被人故意陷害的!
温郁离颔首,“我和守略寻了许多大夫,却一直找不出病灶,直到两年前,阴差阳错,守略听说了有位鬼医。”
“鬼医行踪隐秘,没人知道他姓甚名何,甚至我们都不知道这人是否真的存在,还是民间以讹传讹,守略却不肯放弃,派手下全东启的找,最后才在几个月前,在临近南濮的一个县城里找到了他。”
“再往后的事,你便也知道了。”
元将离光听着都能感觉到温郁离当时的彷徨绝望,喃喃道:“怪不得你和五皇子关系如此好。”
若是她生了奇病,有人为了她上天下海的寻医,她也是要把对方当亲兄弟的。
但说完,她又奇怪地问:“那这和三王爷和孙尚书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想到这个可能,她眼睛睁大了,“这山匪是三王爷找的,毒也是他下的?”
温郁离赞赏地看她一眼,“没错。”
“当年守略还未及冠,但在朝堂上声名俱佳,圣上颇为喜爱他,三王爷把他当作心腹大患,等到他离开雍都的时机,自然不肯放过,便是杀不成,也要让他无法争夺皇位,只是没想到,最后中毒的成了我。”
一个失明的皇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继承皇位的。
元将离低叹一声,又问:“那孙尚书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