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淑慎的离开并没搅起太大的水波。
连等待郡公府后院闹起来的三王爷,都觉得一片风平浪静,派人去查,却发现不对劲。
本就是随手布下的棋子,成功了固然有趣,但失败了,也没什么值得懊恼的,三王爷只是有些可惜,没能让温郁离腹背受敌。
他靠在狐皮软榻上,轻咬一口貌美丫鬟奉上的点心,漫不经心听着手下的消息。
“倒也是个没用的,”他道。
手下唯唯诺诺垂着头,恭敬道:“柳氏已经搬出了郡公府,眼下住在成英巷中,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搬出去了啊,”三王爷想,这温抱节,到底是发现了柳淑慎的计谋,还是没发现呢?
他无所谓温抱节发没发现,随口道:“一并解决了吧。”
“是,”手下说完,语气又有些迟疑,“只是柳氏身边还带了数个丫鬟小厮,属下查到,还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人暗中保护,若是想解决他们,恐怕或多或少会闹出些动静。”
介时,必然惊动郡公府,不免有些得不偿失——手下心中想着,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三王爷“啧”了一声,“果真麻烦。”
他把貌美丫鬟揽进怀中,“此事先搁下吧,你继续盯着柳氏,还有元将离那边,也找人盯着,”说不准,是柳淑慎已得了手,却被不愿和元将离离心的温抱节赶出去了呢。
他含笑想着,手刚揉上美人柔荑,便听见手下战战兢兢开口:“王爷,王妃好似在外头等着。”
三王爷:“请她进来。”
孙斗雪身披锦绣地进来时,便见到软榻上这番场景。
三王爷宋彻靠在软榻上,姿态风流,怀中面生的丫鬟头戴金银、一身红裳,一张巴掌小脸更是含羞带怯好似芙蓉,见她进来,轻轻挣扎了下想要起来,却被他揽着腰肢压下,只能小声唤了“参见王妃”。
孙斗雪一张美面微微泛青,宽大袖摆下的手狠狠攥紧。
三王爷恍若未觉,扫了她一眼,松开貌美丫鬟,任她慌张跳下软榻下跪。
他淡淡道:“你怎的又过来了,本王不是同你说了,少来书房么?”
再好的美人,再得体的才女,成婚还不到二十日,三王爷便有些厌倦了。
过了刚成亲的新鲜劲儿,他便不加掩饰,后院数个姬妾,府里到处都是美貌丫鬟,他整日流连花丛,偶尔才去孙斗雪房中。
孙斗雪早知道三王爷不会是个好夫君,她嫁他,也早有预料,可亲眼见到这一幕时,却仍忍不住气恼。
她不自禁想到温郁离,若是他,必然不会对妻子如此吧?
她心中涌现出微妙的悔意,被她转瞬压下,她看也不看那俯首跪地的丫鬟,对三王爷缓了口气,“自然是有急事,妾身才来寻王爷的。”
她语气柔和,听不出怒气,甚至颇有一番少见的柔情蜜意。
以往孙斗雪自持身份,端着王妃的架子,端庄有余,亲昵不足,这模样倒是很少见。
三王爷瞧她一眼,“又是你爹的事?”
孙斗雪挥退丫鬟,坐到软榻边,轻握住三王爷的右手,纵然心急如焚,也不得不轻言慢语地同他讲话。
“都是工部侍郎不作为,明知陛下给江南拨款为江州修缮水路,却还让手下人钻了空子,贪污一千三百两纹银,连累我爹亦被弹劾。王爷,此事说大不大——”
三王爷抽回自己的手,似笑非笑打断道:“可说小也不小。”
上头发银子,底下的人层层剥削是常有的事,只要不被捅出来,大家心照不宣,可是偏偏在陛下严抓贪污的时候,孙尚书、工部侍郎、连带着地方官,一条线都被抓了出来。
一千三百两,在他们眼里不算多,可在盛怒的圣上眼中,却绝不算少。
孙斗雪脸上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
三王爷好整以暇打量着她的脸色,语气不知认真还是玩笑,慢条斯理道:“本王娶妻尚不到一个月,孙尚书的助力没见到,倒是被他拖了不少后腿,这一千三百两,若是牵扯出来三千两、一万两。你说,你这王妃的位子,还能坐稳吗?”
孙斗雪脸色微变,强笑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聪明人,自当明白本王的意思,”三王爷笑眯眯地,抚摸宠物那般轻抚她的发髻,“元将军那一帮人可都盯着呢,眼下多事之秋,若是想让本王掺和一脚进来,孙尚书也该拿出些诚意。王妃,你说是不是?”
成婚时还会笑称“岳父”的女婿,眼下獠牙显露,竟狰狞得如同怪兽。
孙斗雪怔怔然看着他,“王爷——”
三王爷食指竖在嘴唇前,“嘘,本王不喜话太多的人。”
孙斗雪吞回喉腔话语,极力克制,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我去和爹爹说,”她人刚站起来,就被三王爷扯入怀中,“本王会找人去的,你是本王王妃,还是少出门招惹事端的好。”
温热的吐息喷在耳廓,孙斗雪伏在他怀中,却觉得脊背发寒的战栗。
……
元将离今日练武时走了神,手拉得月弓时,虎口不甚被羽箭划了道口子。
鲜血顺着细细伤口渗出,元将离拿手帕按住,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