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胡换了位可汗的事,元将离不知道对于东启来讲,是好是坏。
原先的老可汗野心勃勃,从年轻到年迈,一直想要攻占东胡和东启的领地,隔三岔五便骚扰边州,东启这几十年的大多数战役,大多是和他打的。
如今换了万俟伐,反倒更难以琢磨了。
元将离沉思半晌,元憧憬方才听了于贤娘的话,摸着手上的鸡皮疙瘩不想再提这个。
正巧此时暖阁门打开,温夫人率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永安郡主和柳淑慎等,元憧憬忙道:“大家怎么都出来了?”
还是往他们的方向来的。
于贤娘回头看了看身后这棵红梅树,笑道:“就数我们身后这一棵梅花开得最好。”
既是赏花,自然是要吟诗作对的,元将离一见众人架势便能猜到,她不感兴趣,便拉着元憧憬往外退了退。
温夫人笑道:“这老天爷仿佛也知道我们要作红梅诗,竟下了雪来,当真应景。”
柳淑慎亦是柔柔道:“我在江南时很少见雪,今日一见,白雪红梅,果然如古人诗中所言,‘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姨母,你说是不是?”
还有不少人不知柳淑慎身份,一听此言,纷纷问了几句,
温夫人拉过柳淑慎的手拍了拍,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娘家的外甥女,姓柳,家在江南那边,这次是特意远道而来为我祝寿的。”
众夫人纷纷夸赞她有心,柳淑慎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边夫人小姐们吟诗作对,男子们也没闲着,想着围炉煮茶,别有一番雅趣。
几个还没及冠的少年最活泼,在十几棵红梅下转悠了一圈,商讨着取哪颗树上的雪,挑拣来挑拣去,听到程善乔笑道:“这树上新雪少得还不够取一壶的,我看还是煮酒喝吧。”
他的声音也带着这个人的韵致,懒洋洋,尾音总有点上扬。
元将离听见回头,和他对视上,程善乔对她笑了笑。
元将离也礼貌笑笑,听到他说:“这外头冷得很,世子夫人何不带着令弟进暖阁去坐坐?大家正巧要煮酒下棋,听说夫人酒量颇佳,也可以品鉴一番。”
她的酒量好?元将离自己都不敢这么说。
心知他不过是奉承之言,但元将离看看外面聚着斗诗的一群人,还是点了头,纵然欣赏别人作诗也有意思,但站在一边抚掌,总是不如下棋有趣味。
她带着元憧憬重又进了暖阁,一进去,便热得解了斗篷。
棋桌支了一张,正对弈的竟是五皇子和沈廉夫,旁边数人围着观看,元将离有些惊讶,远远望了眼,发现这棋局下得有些意思。
她不自觉往那边踱了两步。
这两人的棋路都正,不搞邪门歪道,也不偏门奇诡,走得就是堂堂正正的较量。
元将离和许多厉害的人下过棋,她自己的棋路果决杀伐,元佑的和她相似,更刚硬三分,而温郁离则是诡谲不定、难以琢磨,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光明正大”的棋路。
若见棋能见人,这两人都是一样的磊落清正。
元将离走过去,旁边几人为她让开一些,程善乔跟着她一道走过来,见她目光始终落在棋盘上,笑着开口,“世子夫人也喜欢下棋?”
“略懂,”元将离道。
听到她的回答,五皇子心中暗笑,他可知道,这位对围棋可绝不是略懂。
三王爷本在和人闲聊饮酒,听到此,也斜睨过来一眼,含笑道:“听说元将军精于棋艺,连父皇都夸赞过,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世子夫人恐怕不是略懂吧?”
元将离笑了笑,恭敬道:“三王爷说得是。”
三王爷哼了一声,目光顺着暖阁的窗缝,望了眼外面的永安郡主。
孙斗雪也站在温夫人身边,正和永安郡主说悄悄话,但他今日能感觉到,温夫人待她的态度生疏客气许多,还不如对那个柳姑娘亲热。
想到这里,他挑了挑眉,嘴角勾了起来。
元将离不知他笑什么,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三王爷道:“本王听说程公子师承国手,棋艺也颇为不错,不如等会儿和世子夫人对弈一局?也让本王开开眼,”话是这么说,他脸上的神色却十分傲慢。
不管是对元将离,还是对程善乔,他的态度都算不上好。
不过也难怪,他们俩,一个是五皇子至交之妻,一个是五皇子友人,三王爷态度好才奇怪。
程善乔面露为难,看向元将离,“这,世子夫人,你看?”
元将离倒没什么为难的,“那便下一局吧。”
五皇子和沈廉夫这一局很快便结束了,五皇子胜,他拈着黑子,慨叹道:“高手在民间,沈公子这一手棋艺在我毕生所见里,能排前十,今日受教。”
沈廉夫正色道:“沈某今日才是受益良多,殿下实在谦逊。”
五皇子笑了笑,把黑子捡回棋罐,看向元将离,“世子夫人坐吧。”
五皇子站在温郁离旁边,沈廉夫亦是站到其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