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离原先房内的东西也都搬到了这里,衣柜里都是衣裳,他低头,哪怕没人服侍,也能自如地解开腰带,脱去层层外衣,酒味儿却把他腌入味儿一般,仍是缠在皮肤上。
他抬起中衣的袖子闻了闻,微微皱眉,“恐怕要沐浴了。”
元将离道:“我叫厨房先为你做些吃的吧。”
院子里便有小厨房,元将离让红叶去交代一声,便要回到里间。
她绕过长长的屏风,随口道:“等一下就——”,戛然而止。
元将离一抬眼便看见温郁离已经褪下了上身的中衣,胸膛白皙,她分明已经见过好几次,可是不知怎么,这次却像烫到一般缩回视线,脑海中一片空白。
“怎么了?”温郁离听见,抬首看她。
“没、没什么,”元将离背过身含糊道:“我已吩咐了小厨房为你做菜,等等便能吃了。”
她猛地想起了于贤娘昨夜给她的避火图。
一把火从元将离的脸颊烧到脖颈耳朵,烫得惊人,她这时无比庆幸,幸好温郁离的眼睛还没恢复,她低头扯出袖袋里的避火图,目光游移,寻找能藏它的地方。
桌子恐怕有丫鬟每日收拾,元将离看了半天,看到床帐和墙壁间的缝隙,眼前一亮。
这床帐周边都包裹着水红色软缎,床虽挨着墙壁,但彼此间也有一道半寸的缝隙,将避火图塞进去,再拿靠墙的软缎遮挡,必然无人会发现。
而且丫鬟平日应当也不会打扫这里的死角。
元将离爬到床上,蹑手蹑脚往里膝行,她动作再轻,一旁的温郁离也能发觉。
他虽看不见,却能听到她细细簌簌的声音。
衣物的摩擦声、书页的沙沙声,还有两道时不时落在自己脸上的谨慎目光——他眼睛微微弯起来,“你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不能让我看的?”
“没有!”元将离嘀咕他的敏锐,一边断然否认,一边把避火图竖起来塞进那床缝中。
刚刚好,她松了口气,又赶忙扯过软缎塞进缝隙中,直到看不清床缝里的东西。
“嗯?”温郁离不信,作势要拉她。
元将离猝不及防被他戳到腰间软肉,痒得顿时倒在床上,她笑哼了声,急忙挪开他的手,“不许动!”她说着,小兽一般跳下床铺,警惕地看着他。
温郁离也没想到随手一碰就戳到她,指尖残留着柔软触感,他僵着手,半天不动弹。
他面颊上的红一点点蔓延到脖颈,连胸腹都开始泛红,像是涂上了一层胭脂。
元将离惊异地看着他,后知后觉,醒悟过来他这是害羞——她的脸也开始发热,她拿手背贴了贴,像是在火堆旁烤热了一般烫。
她不说话了,出了正房去催红叶做没做好饭菜。
头上的凤冠太重,脸上的妆容带了一天,也有些干涩。
元将离在院子里吹吹风,等脸上的热度降下来,便叫乳香帮她拆头,她坐到梳妆镜前,在外间,她看不到里间屏风内的温郁离,态度便自然起来。
乳香先小心翼翼地捧下她头顶的凤冠。
头顶沉甸甸的分量骤然一空,元将离几乎舒畅地叹了口气,捏了捏脖颈,有些酸。
凤冠外还有些珍珠宝石的小首饰,乳香为她一一拆下,都解开发髻,头顶骤然轻松。
红叶端来热水,元将离洗了两次脸,水都泛起红来,这才洗干净脸上的胭脂水粉。
“还要涂珍珠膏呢,”乳香提醒着,把一个精致的薄胎白瓷小罐递给她。
元将离指尖挑上些乳白膏脂,抹在脸上,这膏脂被手心的体温一暖便化了,融进皮肤里,一解冬日的干燥,而且味道不浓,只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年纪轻,又细又滑,像剥了壳的荔枝肉一般。
小厨房松开了新鲜饭菜,几个丫鬟摆到桌上,又垂首退下。
元将离绕过屏风,探头看了眼温郁离,他还是赤裸着上身,说来也奇,久病的人大多羸弱消瘦,他被下毒这几年,虽然清瘦,但胸腹却还有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顺滑而俊俏。
她又想起了今天突然冒出的念头:他是不是会武?
她走到衣柜边,想给他找件干净衣裳。
衣柜拉开,和新房里满屋的红不同,这里面才是温郁离常穿的颜色,素净的山青水绿,间或几件银白淡紫,恍若让人见到春夏山野,十分清净雅致。
元将离乍一看,好像见到自己的衣柜——她常穿的也是这几色衣服。
且这衣柜不像大多数雍都贵族那般熏了浓香,她用力嗅了嗅,也只闻得到一股清淡的竹香和墨香,非但不刺鼻,还有些好闻。
她挑出一套中衣来,又拿了身轻便的外袍,转头问道:“要不要叫云溪来伺候你?”
“不必,”温郁离接过衣服,摸了摸布料,便知格外软滑的那一身是中衣。
他展开中衣,熟练地穿在身上,理了理衣襟,这才摸索到侧腰处的绸带打上结,又去穿那件外穿的长袍,仍是穿得顺畅,只是领口微微有些歪。
他要往外走,元将离盯着那歪扭的领口,拉住他手臂,“等等。”
她伸手去整理他的领口,又顺着抚了抚衣襟,这才满意点头,放下手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