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将离和自白师傅下了三局棋。
哪怕她收敛着自己的棋力,但自白师傅仍旧是一局也没赢,他气得跳脚,到最后,撸起袖子站着下棋,捏着棋子,瞪棋盘的眼神活像在看什么仇人。
有丫鬟敲门来叫元将离,“元姑娘,世子爷请您去吃羊肉暖锅。”
自白师傅如蒙大赦,一把搅散棋局,连连挥手,“快,快去吧,那小子叫你呢,”说着,手把满盘快被吃光的黑子扔进棋罐里,只恨不得把元将离也塞进去。
元将离手里握的棋子也被他一把夺过去。
她面露无奈,只好起身,“好吧,那下个月若您还在,我再来陪您下棋,”今日一过,她便暂时来不了郡公府,只能等直到出嫁的十二月八日了。
自白师傅头也不抬,把她送出门,院门在她背后“啪”一声关上,泄愤似的。
元将离心中好笑,问那丫鬟,“温世子还在暖阁?”
“是,”丫鬟答道。
元将离回到暖阁时,五皇子已经不见踪影。
她四下望了望,“五皇子离开了?”
听说她语气里的轻松,温郁离含笑点头,“他府中还有事要处理,对了,元老夫人什么时候回府?”元家既有老夫人,那送聘礼的时候,便得挑着各位长辈在的时候。
“我娘说应当就这几天了,”元将离随口道。
羊肉性热,冬日在暖阁里吃最美。
只有元将离和温郁离同桌而食,鲜嫩的羊羔肉片成薄片,在陶瓷暖锅里一滚便变了色,用酒、酱和椒现调的佐料里轻轻一蘸,便送入口中。
味道鲜香得让人吞舌头,元将离眯起眼睛,“这雍都的羊肉比起边州的也不差了。”
边州羊肉有股奶香,一点没有腥膻味道,而这雍都的羊肉也别有一番风味,也许因为是小羊羔的缘故,肉质嫩得出奇,不蘸佐料时,几乎有股天然的甜。
温郁离浅笑,“喜欢便多吃些。”
外面霜寒料峭,这暖阁里却温暖如春,让人舒坦得浑身上下都懒散起来。
这羊肉暖锅配的是桃子酒,烫过一遍,十分香甜,元将离难得有些吃撑,放下筷子,又忍不住端起酒杯来喝,因为饱了,便小口小口地抿着。
她笑道:“今年喝酒多些,酒量似乎都好了许多。”
当初螃蟹宴喝几杯便醉了,如今能喝上大半壶,才是半醉,她觉得自己大为进步。
温郁离看不到她的脸,但听着她开始绵软柔缓的嗓音,也能猜出她醉了几分。
“外面天冷,刚吃过饭最好不要出去,若是困的话,暖阁里支了软榻,”温郁离温声开口,体贴得简直不像男子——天下男子都如出一辙,向来是只在意自己的。
元将离含糊地应了声,懒洋洋支着腮,“下午我走了,这段时日便不能来了。”
温郁离筷子微微一顿。
她最近的确来得比较频繁,加上快到婚期,元家父母怕别人说闲话,不让她来也是应该的,温郁离想得清明,可是心中却禁不住溢出几分失落。
人还没走,他就有些想念了。
他轻声道:“那我给你写信可好?”
“写信?”元将离捧着酒杯抿了一小口,又笑眯眯地,“你写字好看,我喜欢看。”
她夸得自然,殊不知,往后温郁离写的每封信都要仔细钻研,问云溪这封信的字好不好看、有没有歪,弄得云溪叫苦不迭,只恨婚期怎么不是明日就到。
元将离在软榻上侧躺下,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她再醒来时已是申时初,迷迷糊糊睁眼,便见红叶和乳香守在她身旁,她坐起来,下意识四下扫视,见到不远处正听云溪诵书的温郁离。
云溪的声音压得很轻,她睡得香甜,竟一点也没听见。
“该走了吧,”她揉了揉脸,刚睡醒又软又烫。
今日已待了不少功夫,元将离从软榻上起来,便去跟温郁离告别。
他起身送她,一直送到马车前,声音含笑,“下次见。”
元将离趴在马车门旁,微微一怔,本就热的脸颊顿时觉得更热——下次见,大抵就是十二月八了。
她顿了顿,轻声道:“下次见。”
……
接下来的十数日,元将离再没出过元府。
就在她去郡公府吃羊肉暖锅的第二日,元老夫人便从庄子上回来了,她这才听说了前阵子郡公府的事情,吓得不行,搂着元将离好一阵,懊恼自己怎么不早些回来。
元将离笑着安慰:“事情都过去了,温世子也好好的,奶奶便别多想了。”
元老夫人还是后怕不已,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