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将离摇头,又叹了一声。
“我只是感慨,天妒英才。”
……
元将离并不知道,她一走,永安郡主就去找了温郁离。
彼时温郁离刚刚离开书房,回到自己的院子,他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太医叮嘱要时常歇息,不能劳累,他刚进门,就听见旁边云溪问好,“郡主您怎么来了?”
永安郡主揪着手里的帕子,指甲都快要把它扯破。
她急忙迎上来,想开口,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时间嘴唇张张合合,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要说什么?”温郁离不紧不慢问询。
他坐到椅子上,手边就是果盘,他摸了摸,摸到一旁有个专门的骨瓷小碟,上面放了个圆溜溜的果子,只比核桃大一圈,皮已经微软了,还有些发皱。
他把果子放到鼻下嗅了嗅,有股浓郁的果香。
永安郡主心乱如麻,没注意到他有些奇怪的动作,而看得清楚的云溪深深低头,假装看不见——这不就是从破庙下山那日,元姑娘随手从路边摘的野果子吗?
当时他见世子要吃,急忙拿米糕挡住,没想到,公子居然把这颗酸涩的野果子带回了府,哪怕发着烧,还嘱咐他把果子放好不要扔了。
现在这两天更是,没事就拿起果子闻闻。
看着温郁离把果子放到唇边,咬了一小口,云溪也生不出阻拦的心思,算了,吃就吃吧,反正也没毒,就是不知道放了这几天,还酸不酸涩不涩?
他悄悄抬眼一瞄,就见温郁离唇角含笑,又咬了一口野果子。
岂止不酸。
熟透了的野果子汁水香甜,果肉饱满,连核也没有,温郁离一口一口品着这香甜的味道,等他吃完,拿湿手帕擦干净手,永安郡主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她小心翼翼问道:“哥哥,你把观音像送给将离,是不是……她啊?”
她不好意思对自己的哥哥提那两个字眼,含糊了过去。
“嗯?”温郁离语调上扬,顿了半晌,才在永安郡主屏住的呼吸中开口,却不是回答。
他只是微微笑着,低声道:“我觉得元姑娘是个很好的人。”
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永安郡主的心沉沉落地,她了解自己哥哥,若是他不喜欢,会没有半分迟疑的否认。
可是他没否认,只是模棱两可——永安郡主一时间沉默了。
兄妹俩没人开口,云溪站在一旁,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消失,好半晌,才听到温郁离道:“此事你不用和元姑娘讲什么,只当作不知道便好。”
“可是你都把祖父传给你的观音像给她了,”永安郡主少见的茫然,她喃喃道:“而且她还不想要呢。”
温郁离:“她并不知这块观音像的含义,你也不必告诉她。”
他缓缓起身,笑起来意外的落拓,“我如今这般境况,并不想耽误别人,她这样好的姑娘,对谁都这么好,我没必要掺上一脚让她为难。清友,你知道吧?”
能当棋友、书友,甚至知己,已经非常好了。
永安郡主闭紧嘴不肯吭声。
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多好,不管是失明前,还是失明后,他都是那么聪敏那么厉害的人,可她也知道,有多少人暗中奚落他变成了瞎子。
如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哥哥错过喜欢的人,她既不愿,又觉得手足无措。
将离是怎么想的呢——
心中闪过这个想法的刹那,永安郡主有了答案,她肯定是不喜欢哥哥的。
她那样直白坦荡的姑娘,喜欢谁肯定都不会隐藏,她面对哥哥,完全是对待朋友那样的态度,哪怕是她雨夜时对哥哥的照顾,也只是因为她是个心有大爱的好人。
就像哥哥说的那样,她对谁都那么好。
而不是出于喜欢。
温郁离站到她面前,又温柔问了一句:“清友?”
永安郡主不情不愿地张开嘴,低头道:“我知道了,不会告诉将离的。”
温郁离便笑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头顶,他转过身准备离开,却听见背后的永安郡主突然开口道:“若是有其他公子心悦将离呢?哥哥?你不会伤心吗?”
温郁离步伐一顿,继续往里间走去。
只有清淡的声音顺着门外风声,一起流淌又消散。
“只要她能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