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翻了翻这几个刺客身上的衣服,没发现什么东西,便拉开面巾,发现他们长得完全是东启面貌,但她听到的西胡话绝对不是假的。
记下这件事,她扯着他们的衣服,擦了擦自己夺来的弯刀。
拎着不再滴血的弯刀,元将离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树木,她是靠着轻功进来的,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这几个刺客怕发出声音,也没留下什么脚印。
她随便挑了个方向走。
越走越深,周围的树木愈发茂密,光线也愈发阴暗,元将离停下脚步,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此时,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
其中,还混杂着西胡语的叫骂。
“你这个低贱的狗崽子,有什么资格和大王子比!”
元将离悄悄走近,躲在一棵树后,看到了不远处的景象。
那是一片骤然开阔明亮的河岸,躺了五六具尸体,把河水都染得通红,而河边还活着的两人一站一躺,躺着的那个,赫然顶着一张熟悉的西胡面孔。
土塞。
土塞被踩着胸口压在地上,四肢似乎断了,扭曲得像面条。
但他仍旧在愤怒地叫骂,用“狗崽子”“杂种”“贱种”之类的词汇侮辱面前的人,背对着元将离的那人毫不在意,鞋尖缓缓碾磨着他胸口的刀伤,欣赏渗出的鲜血图案。
直到土塞骂“你怎么不和你那个低贱的娘一起死在山上!”时,他才动了。
“你说什么?”那人笑着,鞋底踩上他满是横肉的脖颈。
土塞非但不畏惧,还叫嚣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低贱的东启女奴生下的杂种,你以为,谁真把你当作七王子吗?你不过、不过就是个养不熟的贱种!”
鞋底在脖颈上踩得越来越重,他难以呼吸,却还是断断续续骂完了这句话。
那人听完,嗤道:“你以为你最尊贵的大王子会有什么好下场?”
土塞的脸色变了,“你要做什么!”
那人笑意森然,慢条斯理地叙述,像在脑海里勾勒一幅景象描绘清晰的工笔画:“蠢货,我既然敢杀光你们,就敢日后杀他,把他像你一样扭断手脚,像恶心的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让他来舔我的鞋,你觉得怎么样?”
他顿了顿,笑容更加灿烂,“或者把他扔进笼子,让狼一口一口生啃掉他的骨肉?”
不知是因为无法呼吸还是气怒,土塞的脸涨得通红,“你这个肮脏的杂种!”
那人“啧”了一声,轻蔑道:“真可惜,你看不到他被我这个杂种踩在脚下的样子了。”
说完,他脚下用力,土塞目呲欲裂,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眼,“你——”
“咔嚓。”
坚硬的喉骨一点点被碾碎的声音。
鲜红的血染红了靴子尖,那人视若无物,等土塞死不瞑目地张大嘴,没了声息,他才收回脚尖,在草上蹭了两下。
他转过头来,元将离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万俟伐。
她毫不意外,事实上刚才看见他小山似的背影时,元将离就认出他了。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劫杀西胡使团的人,除了土塞,地上的尸体还有刚才在赛马场上见到的其他西胡大臣,衣着锦绣,似乎都是身份不低的。
她躲回树后,犹豫着该怎么办。
把他杀了?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趁着四下无人,把这个西胡王子杀了也没人知道。
但还没等元将离想出结果,万俟伐突然对着空气开了口。
“出来。”
元将离沉寂两息,微微探出头来,就对上了万俟伐墨绿色的眼。
见是她,他浓眉一挑,丝毫没有被人撞破杀人现场的恐慌,反倒很有兴味,慢条斯理踱步过来,“原来是元姑娘,我还以为是哪只山间的野兔子在跳呢。”
既被发现了,元将离也没有再躲藏。
她大大方方拎刀出来,“你为什么要杀土塞?”
“杀人还需要理由?”万俟伐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大笑两声,目光在她手里那把带血的弯刀上停了一瞬,很感兴趣,“倒是元姑娘你,方才杀了几个人?”
元将离不答,看着他渐渐逼近,手里的刀握得更紧了。
到她面前两米时,万俟伐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笑容几乎称得上灿烂,“说起来,我已经知道你很久了,只是没想到是你。”
元将离皱眉,“什么意思?”
万俟伐指了指她空荡荡的右手腕,衣袖被她撕裂诱引刺客,那里露出了手腕上的一颗鲜红小痣,他笑意渐深,“半年前边州将军府,夜半林中,你不记得了吗?”
元将离循着他的描述一想,半年前,将军府……她脸色猛地一变。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