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年纪不大,按照东启的算法,大概也就刚及笄,皮肤细嫩白皙,眉眼明丽,一双未经修饰的眼睛桃花似的,会说话一样,此时微微抬起,正表达着对他的戒备和审视。
却没有丝毫怯意。
他觉得很有意思,不由得笑起来,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像野兽将要咬断人喉咙的利齿——元将离脑中冒出这个比喻,心中更加警惕。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眼神一错,仿佛有刀锋箭海交汇。
元憧憬很不满这人看元将离的眼神,纵然害怕,又硬撑着站到她身前,喊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笑得更灿烂了,光露牙齿,笑容和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言语意味深长。
“元姑娘大概知道我是什么人,对吧?”
元将离拉住元憧憬的手臂,冲他摇了摇头,口中无声吐出三个字,“西胡人。”
元憧憬腿有点软,西胡人这么快便到了?!
那人似乎很不满他们俩的私下交流,手中弯刀的刀鞘往元将离身上挨近两分,几乎要贴到她的脖颈,笑道:“你们东启不是很讲究礼仪规矩吗?元姑娘,我在同你说话。”
元将离扫他一眼,声音异常的冷。
“可我并不愿同你说话,何况,你个西胡人说什么东启礼仪。”
那人一怔,侧了侧头,他的眼珠在这一刹那暴露在阳光里,那抹墨绿色更加明显。
更像是带毒的野兽了,元将离想。
他咧开嘴,挑眉,“可我同元姑娘,倒有许多话想说。”
说着低头,望了眼元将离还没被袖子遮住的右手腕,话锋一转,声音含笑,“比方你手上这颗红痣,我觉得很好看。”
元憧憬:“!!!”
他气愤地看着这个出言调戏的西胡人,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你无耻!”
十个元憧靖都不够对方打的,对方握着刀鞘的手刚要抬起来,元将离已左手拦住元憧憬,右手一甩,袖子落下来遮住手腕上的红痣,下一秒,钩月刀便稳稳挡住了他的刀鞘。
那人神色并不在意,直到感觉到手上传来巨大的压迫力,才低头看了眼元将离。
他神色有些古怪。
元将离没有给他迟疑的时间,手腕用力,钩月狠狠一压,把他手中弯刀重重拍在他胸膛上,“砰”一声,发出冷兵器撞击到坚实肌肉的沉闷声响。
她动作快得毫不拖泥带水,呵斥道:“这是雍都,不是你肆意妄为的西胡!”
光听这声音都能想象到多疼了,可那西胡人面色不变,只是垂头看了眼弯刀,便看向她近在咫尺、还握着一把小巧弯刀的手。
白皙修长,看起来柔弱不堪,像是能被他轻易捏碎,只要他知道,这只手刚才爆发出了多强横的力量。
真有意思啊。
元将离收回手,对元憧憬道:“走。”
元憧憬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快步追着她离开。
那人挑眉一笑,甩了甩发麻的虎口,注视着她挺拔的背影大步离去。
他扫了眼闹哄哄的赌坊,知道今日再探听不到什么消息,索性回了驿馆,准备前去觐见东启皇上。
土塞他们正在调戏驿馆里的漂亮丫鬟,万俟伐看见,眼底露出厌恶。
土塞见到他回来,不在意的扫了眼,松开拉着丫鬟的手,嘲讽道:“七王子,你一大早上出去打探消息了?我们可都在这儿等着你觐见东启皇帝呢。”
万俟伐嗤笑一声,“等着我?等到欺负人家丫鬟了?”
说完,也不等土塞回话,便进了自己的房间,换回西胡服饰。
被关到门外的土塞气黑了脸,朝紧闭的房门“呸”了一声,“一个女奴生的贱种而已,真当自己是七王子了!”
他声量高扬,明显是说给房间里的人听的。
其他随行的西胡大臣对视一眼,也不阻止,他们虽没有土塞这么傲慢,但心眼里都看不上这个所谓的七王子。
一介女奴所生,血统低贱,若不是可汗把他救回来,他早就死在狼堆里了。
可是,他们又不得不畏惧他的凶狠残忍,他可是在十岁时,就能在狼群的包围中宰了狼王的人。
甚至他脖颈上那一块狰狞伤疤,便是当年被狼王的利爪硬生生撕开的。
他们一言不发,心中不约而同地想着:不过是可汗的弃子罢了。
屋里,万俟伐脱掉衣服,低头看到胸膛肌肉上泛起的红痕,长长一条,很宽,正是方才被弯刀拍中的地方,估计等到明天,就会变成大片淤青。
他舔了舔嘴唇,想到刚才那道巨大到像被胡杨树干砸中的力道,眼中透露出狂热的兴奋。
听到门外的讥讽声,他扯了扯嘴角,掩住衣襟。
笑吧。
反正也活不了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