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阁的二楼是完全打通的,中间围着一个青白石玉搭起的环形水槽,里面摆满新鲜莲花,有完全盛开的,也有颜色浅淡的花苞,莲叶和莲蓬浮在上面做点缀,说不出的清丽。
水槽旁是一圈红木窄桌,打眼一看,上面摆满了冰盘,冒着雪白冷气。
元将离刚一进来,便觉得凉爽下来,暑热大减。
红木桌边坐了许多年轻姑娘,个个貌美,衣裙钗环无不华美金贵,妆容精美,让她好似见到一长卷五光十色的美人图,在眼前徐徐展开。
贵女们小的看起来十三四岁,大的也至多十八,大家三三两两凑着说话,见丫鬟又带着人进来,含着笑抬头,看清元将离的脸时又是一愣。
这是谁?
孙二姑娘孙斗雪的宴会向来只请熟人,不少人疑惑,看向了正和人品茶的孙斗雪。
孙斗雪转头一看,笑着迎了上来,“你就是元将军的女儿吧,我是尚书令府的二姑娘孙斗雪,你唤我斗雪便好,”这次雅集,请的唯一一个生面孔就是元家长女。
底下又起了些哗然。
这两日关于元家的传闻可不少,对于这个在边州长大的元家长女,她们都颇为好奇,止不住地打量元将离。
元将离第一次接触到雍都贵女,孙斗雪形貌气质俱佳,一屋子贵女里也能一眼看到她,她甚至闻到孙斗雪张口说话时口中淡淡幽香,暗叹一声吐气如兰。
她恍若未觉周遭的视线,笑着道:“我是元将离。”
“将离?”孙斗雪在唇齿间咀嚼了下这个名字,抬头笑道:“你的名字很雅。”
世人皆爱牡丹,可将离,却是芍药。
花中之相。
知道她名字典故的人不多,第一次见就点出来的更少,元将离讶异了下,扫了眼一圈环形的莲花水池,赞叹道:“你这个雅集也很名副其实。”
足够的雅。
孙斗雪微微一笑,她显然不是热络的性子,一边伸手引她坐下,一边柔声道:“雅集便是让我们雍都的姑娘们聚在一起,玩一玩游戏,品一品诗书,在闲暇的时候打发时间罢了。”
她朝其他姑娘们招招手,为元将离介绍,语气熟稔亲近。
“这几日大家应该也听说过将离的大名了吧?”
元将离是二品武将的女儿,在场的只有孙斗雪父亲官职不逊于元佑,其他姑娘纷纷自我介绍起来,每句话间,除了自己的名字,必然带着父亲的官位。
元将离微笑着听着,时不时点个头。
她显得和气,大家便也松了口气,一时间纷纷好奇地看着她。
孙斗雪坐到元将离身旁,言语间透出好奇,“我听说,你是一直在西北边州,没有回过雍都?”
元将离没觉得什么,爽快点头,但看到周围姑娘纷纷露出怜悯神色,便知道其他人大抵是怎么想的了。
她摇头笑道:“边州虽然比不上雍都舒适,但也有自己的有趣之处。”
孙斗雪更加好奇,“愿闻其详。”
元将离看着这些年轻的女孩子,衣着锦绣,气质矜贵,索性讲起了那些雍都没有的风景。
“西北多沙漠戈壁,我和爹爹曾去过,骑着骆驼,见到大片黄沙中的湖泊绿洲。”
“那里的晚霞极美,缤纷绚烂,像火烧着了半天天空一样。”
“你们喝过马奶酒吗?还有乳茶,洒一些盐和干果粉末,喝起来是咸味的,回味很香。”
元将离回忆似的诉说,语速不快,有个穿杏黄色裙衫的姑娘忍不住出声,“马奶酒是什么味道?”
元将离笑,想起了自己偷喝元佑的酒、结果醉倒在酒窖的事情,嗓音愈发轻柔,“马奶酒很烈,比果酒辛辣很多,你们大抵是喝不惯的。”
那位姑娘恍然大悟地“哦”一声,又凑近她问:“乳茶是什么?牛乳和茶煮的吗?”
元将离颔首,看着这个眼睛跟葡萄一样黑亮的姑娘,笑道:“差不多,只是还加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这个姑娘咽咽口水,刚要再问,就被人笑话,“阿榴,你真是满脑子只想着吃!”
孙斗雪都忍不住笑了,她是个仕女图走出的姑娘,举手投足写满文雅,浅淡一笑,极为矜持,对元将离轻声道:“阿榴最爱吃了,满雍都哪家店铺里的东西好吃,没有她不知道的。”
袁榴被说了也不生气,鼓起脸颊,又满眼希冀地看向元将离。
“雍都都没有这些吃喝,你说的,我想象不出来是什么味儿。”
元将离被她逗笑,爽快道:“我这次从西北带回来一些,晚些送给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