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扯了扯他的袖子,斥道:“还不跟你母亲和姐姐问好!”
说着,另一只手拉住了元将离,眼睛含泪,“这就是将离吧,我看看,都长这么大了。”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掉下来了。
元将离赶忙回握她的手,语气柔和得有点不自在,“奶奶,我是将离。”
一旁的元憧靖勉强把高抬的下巴放低了点,声音还是不情不愿的,“娘,姐姐。”
说完,挑剔地看了眼元将离,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元将离觉得这个弟弟似乎有些嫌弃自己,低头看了看今日的打扮。
这段时日一直赶路,她先是骑马,后离雍都近了便开始坐马车,为了方便,穿的是一身精练窄袖绸裙,半新不旧的棉绸质地,因为这几日下雨,脚上的靴子尖儿还沾着泥。
她也不爱佩戴首饰,伸出的手腕上空空如也,连刚才来扶她的丫鬟打扮都不如。
但元将离毫不在意地笑笑,握着老夫人的手,柔声劝道:“外面天凉,奶奶,娘亲,我们去屋里说吧。”
“好,好,”元老夫人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对于贤娘夸赞道:“这孩子真是心细。”
“将离的确是个体贴的孩子,”于贤娘满眼都是骄傲,“在边州时她爹日日忙碌,我也要打理家事,将离心细,还时不时提醒我们添衣吃饭呢。”
元老夫人更加欣慰,看元将离的眼神说不出的喜欢心疼。
她挽着于贤娘的手走在前边,细细问起他们在边州时的事,后面的元将离不得不和元憧靖并列。
元憧靖扭着头,也不说话,手指一下下拨弄着腰间的平安扣玉佩。
元将离垂眸瞥了眼他的小动作,主动开口问道:“憧靖,你们在雍都过得怎么样?”
元憧靖比她小一岁,生下后体弱多病,因为边州大夫紧缺,水平也不高,满一岁便送回了雍都养着,没有战乱没有动荡,日子估计是不错的。
但她没想到,元憧靖被刺猬扎了一样,狠狠瞪她一眼,怒道:“你管我做什么,我好得很!”
元将离:“……”
她看着元憧靖气冲冲地往前,跟在老夫人和于贤娘后面,雄赳赳气昂昂的,跟个正在战斗的公鸡一样。
她茫然地歪了歪头,她也没说什么吧。
他们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元将离扫了眼满室奢华摆设,随意挑了把紫檀木雕花椅坐下,只觉得鼻尖都萦绕着幽香。
元老夫人拉着于贤娘坐在对面,让大丫鬟倒茶,又转头对元将离笑眯眯道:“憧靖在家没少挂念你们呢,如今好不容易见面,你们姐弟俩好好说说话。”
元憧靖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我才没挂念他们!”
于贤娘一怔,看过来,他顿时梗着脖子转头,重重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
正在战斗的公鸡被雨淋成了落汤鸡,元将离脑袋里冒出这幅景象。
她有些好笑,坐到元憧靖身旁,两人僵持着对视了一会儿,还是元憧靖先转开视线。
他刚转开眼,又猛地转回来瞪她,语气恼怒得直白,“你盯着我干嘛!”
元将离柔声问:“我们说说话,憧靖,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她带了好些边关的特产来,准备当礼物送给弟弟。
不知道他会喜欢弓箭、马奶酒还是木雕?她怀着美好的猜测。
谁知元憧靖板着脸道:“斗鹅。”
元将离一呆,眉毛一皱,有些为难,她倒是听爹娘说过斗鸡,可这个斗鹅又是什么?
看她的神色元憧靖就知道她不知道,心中得意,哼道:“就知道你们边关没这玩意儿。”
元将离真诚道:“那你能给我讲讲吗?”
元憧靖清了清嗓子,翘起了腿,“那我就勉强给你讲讲吧。”
他提起斗鹅就眉飞色舞,如数家珍地讲着该怎么挑选鹅、怎么喂养,从鹅的品种到鹅的性情……元将离认真听着,毫无不耐烦之色。
元老夫人余光注意到这里,轻声笑道:“现在有点姐弟俩的样儿了。”
于贤娘摇了摇头,看着这番和睦景象,轻声道:“我知道憧靖心里怨,我们在边州这么多年从未回来过,如今好不容易回都,我也犯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个孩子,最忌讳的就是厚此薄彼。
哪怕雍都的日子舒适,可对孩子来说,也许会觉得只要在父母身边,边州的日子更好呢。
老夫人叹了口气,声音说不出的懊悔。
“要怨就该怨我,当年是我让你们把他送回来的。”
两个长辈对视一眼,心头都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