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烤羊肉当真是给轩辕青澈寻了来。

花念娇当看见下人们端上这两斤的西北羊时，她都惊了。且不免暗想，王府里的人对他是既害怕又想除之而后快。这轩辕青澈究竟知道他们多少秘密？又有多少本事叫得这些权贵势利眼这般忌惮？

“夫人，刘管家让小的与您说一声，羊肉淡，您自己加点儿椒盐，辣子。”送菜的下人特地和花念娇叮嘱。

花念娇手里帮着端菜，她当听到这句话时，明白是催她下药。她心里忐忑，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当着下人的面堂而皇之地‘加料’。她且点头，回了一句：“知道了，多谢。”

下人把菜上齐后，就撤了。花念娇手里摆着碗筷，她耳朵留意着轩辕青澈在水盆架那边洗手的声音。那哗哗的水声如雨滴落入冰面，一下一下激得她如同走在薄冰之上，稍有不慎便跌入冰窟。

到底要不要下药？她紧握手中碗筷，与自己不停地问。

如若下了，他不死，她难活。可若是他死了，她亦不一定有好的下场。她若是死了，金哥与父亲要如何？是否会被牵连？

她最最放不下小弟，想到小弟这些年花在读书上的功夫，她不想因她而耽误了他的前途。

究竟要如何才能保全自己与家人？她不停地在心底问自己，可有别的方法？可有活路能走？

“想什么呢？”轩辕青澈洗净手，他走到她身后，见她握碗筷的手上指节泛白，疑惑发问。

花念娇被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她警惕地转过头，才察觉是他。她赶忙断了心头的想法，假笑掩饰，回答说：“没什么，就是不知我的绣品能不能卖出去，心里有些没底。”说时，她将空碗放到他的面前，把筷子放到他的手边。

轩辕青澈听出了她在搪塞他。他伸手拿过羊肉，一边啃食，一边与她道：“别骗我。”

他读了她的心？花念娇不敢多想，她坐到他身旁，给自己添饭，扯谎说：“我没有骗你。何况，谁能骗得了你，你会读心。”

“骗是这个世上最伤人的事。我会读心，但我亦有心。”他咀嚼着嘴里的肉，不知为何突然与她说了这句话。他也沉默了，他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他是想和她说，他也会伤心，是吗？花念娇的心颤了一下。她问自己，他其实待她不算差，即便是老用吃她来威胁她，可还是一直留着她的性命。并且，在王府里的人苛待她时，他也会匀她一口吃食，当她如妻。

所以，她有什么理由来杀他？他待她，比旁人都要好。

他虽是一条巨蟒，可比起王府里那些所谓的人，却更像个人。她下不了手，也过不了她的良知，更不甘成为王府的刀。目光投向正在啃食羊肉的他，突觉她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局。不知，她在这场局中是否可以全身而退？

“你瞒了我什么？最好自己说。”轩辕青澈吃完一斤羊肉，他余光瞧见她心事重重，便在读她心之前要她最好说出来。

花念娇哪敢说？下药这种事情说不清楚的。她犹豫了一下，打算糊弄两句，道：“我没骗你，的确是在想卖绣品的事儿。”说时，她看着他的眼睛，似有真诚无谎的意思。

轩辕青澈对上她的双眸，深知她还是不愿说实话。无妨，他读她的心便是，可却意外读到了她对他的信任。

比起信王府里的人，花念娇的确是更信轩辕青澈多一些。

“王府应当给你份例。”轩辕青澈知晓她卖绣品就是因着手头没有银钱，可嫁入王府的新妇，不管是不是正房，都应当拿上份例。他吃完手里的羊肉，问：“你知道要与管家讨要餐食，为何不知去讨要份例？”

花念娇暗想，她又不是没要，人家摆明了就是不给。她撇了撇嘴，筷头拨拉碗中米粒，摇头说：“给不给无所谓的，反正我也不是正经的世子夫人。”

她这话是冲着谁的？是轩辕青澈，还是她自己，亦或是王府？他伸手去拿烧鸡，一边吃，一边嗤笑，“没苦硬吃。”

在他看来，不管是不是正儿八经的世子夫人，也不管王府里的人究竟如何想，她是从大门抬进来的，理应拿上份例。若是不给，那便是王府落人口舌，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