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这样,那要救他,岂不是还需要我们重新往这颗珠子里灌入灵力?”薛闻笛若有所思,“就由我来吧,你的伤刚好,不能冒险。”
孙雪华摇摇头:“这颗珠子非比寻常,还是我来吧。”
“可是——”
“我需要一点时间,小楼。”
薛闻笛默然,没有再阻止,只劝好友小心行事,之后便去了外边,轻轻关上了房门。
孙雪华微叹,注视着昏睡的某人,一直逃避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涌了上来,令他无处可躲。
如果李见尘能与他同心同德,如今他们便不会是这般的局面。
“孙掌门,你说的究竟是你的爱,还是你的道义?”
李见尘的话犹言在耳,孙雪华心中刺痛,攥紧那颗宝珠,将自身灵力灌入其中。
他不懂,他不明白,那些理想和信念才是支撑自己走到今天的梁木,若是倒塌,那么孙雪华这个人,也将不复存在。
一滴热汗从眼睫处滴落,正落在那青色的苔藓上。一点灵光从镂空的花纹中央晕开,渐渐驱散了宝珠上沉积的阴霾。
孙雪华感觉身体一轻,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直冲巅顶,他强行站稳脚跟,缓缓坐到地上,大半个身子靠着床榻,将那颗宝珠放到李见尘掌心。做完这一切,他便低下头,眉心贴着对方的手腕,沉默地闭上眼睛。
薛闻笛说得没错,他的损耗确实很大,现在贸然出手,只会让他的情况雪上加霜。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孙雪华始终无法对这个人置之不理。
宝珠光彩复生,流光溢彩,小小的屋子里很快漂浮着层层金光,宛如水上荡开的涟漪,完完全全包裹住二人。
孙雪华昏昏沉沉的,但还是可以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孙掌门。”
那声音仿佛穿越了厚重的岁月,随着山风迎面扑来。
孙雪华抬头看去,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临渊的江边,江上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是来访的客人。
水暖天晴,和风煦煦。
这似乎是一个春天。
春天的临渊会邀请天下宗门,前来会武比试。孙雪华执掌临渊三十七年,见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比试,这又是哪一年呢?
他静静地站着,又听见那个声音叫他:“孙掌门。”
他再次看去,那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站成了一排,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而后便三五成群,结伴同去。
“孙掌门,我与师兄打算切磋一番,不知能否请您观战,指点一二?”
不知道又是谁在和他说话,孙雪华总也看不清他们的脸,可这一次,他抬眸看过去,却瞧见了一双熟悉的含情脉脉的眼睛。
“李见尘?”孙雪华想说话,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他只能沉默地站着,什么都做不了。
“孙掌门日理万机,是我们二人唐突了。”
那双眼睛的主人笑了笑,温柔可亲,像这三月的春风,一点都不似李见尘那般狡黠可恶。
孙雪华看见了他背上的那把剑,锋芒隐约,和他本人一样柔和清越。这一瞬间,孙雪华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是李闻棋。
原来他早就来过临渊,见过自己。只是那时候,人潮拥挤,一个转身,就再也不记得这匆匆一面了。
孙雪华心头闷痛,缓缓抬起头来,那颗宝珠收敛了全部光芒,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寂静的夜色涌入这狭小的屋子,蜡烛也灭了,只留下一小滩尚有余温的蜡油。
李见尘依旧昏睡着,手里虚握着那颗宝珠,没有醒来的迹象。孙雪华注视着他,想着,也许是自己的灵力已与这颗宝珠融合,所以才会回想起关于李闻棋的事情。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孙雪华喃喃着,悄悄伸出手,覆在李见尘的掌心上,对方的指节微微一动,孙雪华就知道他早就醒了。
“你怎么又骗我?”
一模一样的话,李见尘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可这次,他却没有听出任何愤怒和埋怨,只有一丝无奈。
他睁开眼,看向那个人,尽管屋里黑漆漆的,可他还是察觉到对方的神色并不好看。
“你如果真的喜欢小雪,你就应该尊重他。”
李见尘想到薛闻笛的劝解,难得没有犯浑,低声道:“谢谢你。”
“嗯。”孙雪华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便打算起身离开,他刚要站起来,李见尘便紧紧拉住他,小声说着:“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孙雪华默然,李见尘收回那颗宝珠,与他十指紧扣,恳切地说着:“就一会儿,可以吗?”
孙雪华摸了摸额头,仍是有些昏胀,神思好像也停滞不前,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很快就将他的理智淹没,他鬼使神差地点点头,脱了鞋,和人挤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