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观南道:“我一个小小傩师,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两位抓紧时间吧,我就不在此打扰你们了。”说罢他便从房间里退了出来,走下楼梯,来到了客栈门前。
此时的魂灵已经没有他和易柏刚进来时那么多了。
于观南拉了个板凳坐在了客栈门口,黄泉路、奈何桥、忘川河,皆映入他的眼帘,他手里捏着那唯一一枚铜币。
期间有几只冤魂经过,被于观南几下子打了回去,而他身后的凌霜却发生了反应,他好奇地将剑捧在手里,仔细琢磨了半天才发现,只要他动用体内的炁,凌霜的剑鞘与剑柄连接的地方便会闪烁光芒。
不,那不是炁,是季冥渊灌输进来的法术。
鬼使神差地他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利用体内的法术稍一用力……剑身便被拔出鞘了!
了尘的剑竟然出鞘了。
凌霜剑身一裸露出来,一股寒凉的气息也从中而来,从剑柄深入于观南的手心,再从手心侵入心肺,只一瞬,他便将剑身收了回去,心里却波涛汹涌,风雨雷暴都迎面而来。
于观南呆愣地看着凌霜,眼角却愈发红润,他用季冥渊留在他体内的法力拔出了凌霜剑,而这把剑只认了尘为主,除了他无人可以让它出鞘。
……凌霜剑上霜雪纷纷,而他整个人已经陷入了雪中,不见雪,却见人——那人三千银丝,月白衣裳,梨花落雪,是他不曾忘记,却也不敢提起的心上人。
是化他幽怨,解他愁苦,救他水火的人。
了尘,季冥渊……
究竟是激动过了头,还是震惊到不能自己,于观南不由地笑了起来,而后越笑越癫,仿若那个曾经的君王一般。他没发疯九百年了,眼下却真真切切想大疯一场,最好疯疯癫癫冲到九幽去,将凌霜剑一把拍在那人手上,大哭也好,大笑也罢,他恨不能立马见到那人。
九百年了,他被天罚击溃时,魂归地狱受罚时,轮回转世傩师时,初遇那无穷恶鬼时,心里想的念的都是那位上神……
于观南倏然自言自语道:“没死……真的没死……”他还在,了尘还在。
现在想来,他曾经的种种怀疑都是对的,季冥渊这狡猾的恶鬼,骗起人来真是有一套,真是……该死啊。
他这么想着却将凌霜剑紧紧抱在了胸前,好似珍宝一般。
两个时辰后,孟婆已经从榻上坐了起来。
她整个人依旧苍白柔弱的模样,但好在恢复了意识,看着身旁的黎鸢,反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手里,而后又看向易柏和于观南,“今日,孟七多谢两位。”
易柏微微颔首,于观南道:“孟婆客气了。”
孟七看着于观南苦笑一声,“我啊,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也不怪蛇骨婆,我确实自食恶果。如今法术散了七成,这望乡台我是再无力掌管了。”
黎鸢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小七……”
“没事。”孟婆拍拍她的手背,小声的安慰着。又看向易柏和于观南决心将事情坦白,“我没来望乡台那会儿,历了一道劫难……当时法力大增,到人间游荡了几天,结果正好碰到了九幽恶鬼出逃,几个凡人被它抓了正着。我当时年轻,还不是能沉得住气的年纪,一时得意忘形便一个人和即将成为极恶鬼的凶恶打了起来,当然最后我输了,凡人我也没救成,当时觉得自己很没用,又总是咽不下这口气,再次遇到那恶鬼时一时愚钝,被其暗算,我便一口吞食了它。”
她道:“蛇骨婆糊涂,吞食恶鬼从来就不会增强什么法力,只会受其侵害。她当时被我打败心生妒忌,又在偶然机会发现了我的毛病,便一直以为我是因为练习邪术,吞食恶鬼才法力大增,如今也不知她后悔了不成。”
黎鸢道:“我将她打了半死,法力尽废,黑白无常跟随其后,估计在阴界很难活下去。”
孟婆脸上闪过一丝惊容,转而道:“她呀,原本也是阴界难得的一介女官,可惜了。”
黑白无常是什么样的人,孟婆不是不知道,她从来看他们就不顺眼。
在望乡台待了也有一天了,于观南怕再耽误下去,阴界那些个动乱的地方要没完没了,还有九幽,他必须要见到季冥渊。
孟婆察觉到了于观南的心事重重,于是道:“于公子,老身第一次见你时,你也是这番,如今怎么还是这番?”她的意思很明了,第一次见于观南的时候,他是一缕魂魄,因为要入轮回六道门,又是被一只小鬼所救,所以兵荒马乱的,如今与当年还真是大差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