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观南醒来时,季冥渊还站在了尘神像前。
他灵魂出入,身体有些许虚弱,瞳孔恢复了常色,睁开眼刚好见到了依旧一身月白衣裳的季冥渊,便开口喊了一句:“冥渊?”他坐起身来,“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季冥渊闻言转身看向了他,而后轻笑了一声,“等你醒过来。”他指着面前的神像,“你看这个神像,也是泥巴雕刻的,就是比起杏花村那水神像,好看多了。”
于观南看去,忽而一怔,想到什么又收敛了情绪,“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死界的,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季冥渊道:“我从阴界回来你就不见了,我和小鹿找遍了月荷山庄,最后便找到了死界来。”他顿了一下,“至于救你,你躯体被死界界主夺走了,我设了法,正好和他们来到了这里。棺材庙?这名字一听就是留给死人的,但死界都非活物,所以这里大概就是些孤魂野鬼,或是清道士的残缺躯体了。想必他们将你藏在了这里,刚好赶来,也刚好救下。”
季冥渊说这些话时,十分轻巧,完全让人听不出其中的艰难险阻来。
他又道:“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夺走躯体的么?”
于观南想了想,忍不住竟笑出了声,“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我是不小心踩空了那来此死界的脊骨路,结果就自己跌落到了这……棺材庙里了。”
他话一出,季冥渊确实没忍住笑了几声,见情况不妙,又赶紧将笑容给收了。立马露出一副认真堪忧的面容。
然而于观南才不在意,他继续道:“可怕的不是我刚好掉进了棺材庙里,可怕的是刚好有一个紫衣姑娘在这里守株待兔,我一下来就给我下了咒,这一连贯的,我可不就自愿将躯体给献祭了?”
他可是真正诠释了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从脊骨路上掉下来时,挣扎许久,辟邪插入峭壁也没有缓解他下落的速度,他想着这次可能会砸个稀巴烂了。结果人没砸烂,砸在了棺材口里,刚好被前来的千童赶上,将棺材板给他钉上后还恶毒的丢了两只虫子,夺走了他的意识。
想来也能理解,他就是衰神缠身,做什么都没有运气好的时候。这也不算什么奇葩事情,只能说还好,还好。
总之倒霉事很多,一件一件说的话,除了奇葩就剩奇葩了。
季冥渊微表情还是有的,但好在毅力不错,没有当场笑喷。
他走到于观南面前伸出了手,“如何?现在身体还适应吗?”说着便将他拉了起来。
“适应。”于观南是有些虚,但那毕竟是自己的躯体,还是挺适应的。只是当他起身看见神像背后的那几个红色大字时,眉头紧皱,“他有何罪?为何要定他的罪?这又是谁写的?乱七八糟!”
季冥渊:“?”
于观南指着面前的红字,“他可是上古神仙,在世时,被人们捧着祭拜许愿,他陨落了就给人加上罪名什么的,简直过分至极。”
“你认识他?”
于观南道:“自然认识。”在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了。
“………”季冥渊看着他,看了好久才想起要说什么,“那万一,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你当如何?”
于观南:“那又何妨?无知者的一些谎言罢了。若是如此,我身上的罪孽难道不是更重?如今又与恶鬼相交,傩族祖坟都要气得冒烟了。”
季冥渊大笑,“哈哈哈哈,对啊,说不定现在已经冒烟了。”
他们二人算是知心之交,不分人鬼。
人鬼神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立场不同,但总该还是有相同的地方的。譬如都曾为凡人,简而言之都是人,是人哪里还有区别。只不过神仙要守神仙的礼,鬼怪要管鬼怪的事,而凡人,凡人本身平凡,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观南又道:“不过说来也怪得很,死界怎么会有了尘的神像?死界也有他的信徒不成?”
季冥渊被他一句话堵了嘴,喉间有些许哽咽,但最终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是了,死界曾有了尘的信徒。
“对了,还有一件事,死界与人间存在的那扇门已经没了,很奇怪,我掉下来时甚至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于观南道。
季冥渊摸着下巴想了想,“确实,我和小鹿也很轻易就来到了死界,说到门,那是神主所建,也只有神主才能破除。”
说罢于观南眉头紧锁。
莫非神主又失心发疯了?毕竟之前依火神所言,神主时而疯魔,并不正常。
于观南看着墙壁,习惯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空空如也,如是他开始手忙脚乱,心中万分焦急,“我的鬼面?”
见他这样,季冥渊从袖中拿出了他的鬼面,“没有丢,放心,我给你找回来了。”
于观南接了过来,“还好,还好没丢。不过,辟邪确实不见了。”
辟邪剑不知是被他钉在了峭壁上,还是他掉落时被他甩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这下是找不回来了。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