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葚》Chapter.21

这句话很微妙。

桑葚忘了给出反应，静静地凝视着他在雾霾似的白冷调光下的双眼。

陈惑慢慢松开手，惯性地抬起手臂，掌心贴着她的后颈捏了捏。

“我订了餐厅，晚上一块吃饭。”

以往捏她都是带着气，或者是控制她，而今天，桑葚头皮都发麻了。

轻轻的，暧昧的，心照不宣的，充满了不一样的色彩。

她半边身子都发软，脸上维持着淡淡的表情，依旧望着他。

“哦。”

桑葚应了声，微微上前，离他近了点，眼神凝着复杂情绪。

她迟缓地问了一个问题。

“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样吗？”

陈惑极浅地笑了下，手掌顺着她的颈滑倒侧面，半掐半握的样子。

明明没有让她做什么，连力道都没什么劲儿。

桑葚却不由自主地离他近一点，陈惑也低下头，就差几厘米碰到的嘴唇停下来。

窗外的雨更大了，她呼吸微促，陈惑却不再动，迟迟地不亲她。

桑葚也不着急，就用眼神描绘他的模样。

十几秒过去，陈惑没有吻她的唇，捏住她的下颌抬起，郑重地吻了她的额头，颈侧的指尖揉她的耳垂，低声说：“小崽，时间还长，你好好想，不着急。”

陈惑不想她太急了。

小孩儿刚十八岁，还没到一个月，年纪太轻了，对这个世界都还涉世未深。他得给她时间，给她反悔的机会，一条无障碍的后路，能够让她有所选择。

至于他，随时都会在，不会是障碍，她选错了也没关系，代价由他承担。

桑葚从他眼中看到了心疼与纵容，像是她现在一刀捅死他，他都心甘情愿的接受。

鼻子骤然发酸，她缓缓抱上去。

陈惑愣了一下，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弯了弯眼睛。

“怎么了？”

“没怎么。”

桑葚淡声说，手臂更用力缠紧他的腰，像要把两个人融为一体似的。

陈惑没说话，安抚似的轻拍她，慢慢地后退，坐在了沙发上，顺势把她抱在腿上，桑葚不抬头，固执地趴在他胸口。

听着他懒洋洋地说：“小崽，我有的，你都可以拿走，没有的，给我点时间。”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桑葚听他的心跳声听的清清楚楚，连腹肌的轮廓都格外清晰，他呼吸的起伏，说话的颤音，都印在她的耳廓。

手机响了，桑葚逼退眼睛的红，支起头，居高临下地看他，“你说的，我记住了。”

然后她从他身上下去，“好好上班，赚钱给我花。”

陈惑轻啧，接着笑了声，拍了一下她的腰，“说得我亏你了一样，玩去吧大小姐，我回公司了。”

桑葚拿起奶茶，小口地喝，看他接着电话去鞋柜上拿外套拎在手里，对电话那头随意应了几声，侧过头对她翘了翘嘴角，便开门走了。

她的一颗心好像跟着他飞走了。

桑葚怔了半天，喝完奶茶。

那支白栀子花被她插进了小小的玻璃花瓶中，忘了什么时候买的。

哦，应该是陈惑买回来的，去法国的时候吧。

那次还挺抽风，千里迢迢去了一趟，摊开行李箱给她了个玻璃花瓶。

说是知名独立设计师弄的。

她没用过，一直堆在他送的那堆……不中用的摆设中。

桑葚转头去看窗户，雨一层一层地铺满。她坐在地上，趴在桌子上，侧头枕上去，过了会儿，抬手摸了摸额头，这好像还在发烫。

他这么哄她，根本没办法说不要。

火海灼燃，他跳得奋不顾身。

桑葚眼底发着潮湿，有点不喜欢这不南不北的天气了。

.

陈惑把外套扔在后座，没打算再穿，趁堵车的空隙看手中的报表。

他手肘着力，撑在窗沿。

先给销售部打了几个电话，弄完这一切，前头的车辆还没有动的意思。

挡风玻璃前挂了一只灰色小兔子。

桑葚上初中送他的，就学校门口精品店十几块钱一个的小兔子。

毛也不太软，硬邦邦，长得还有点丑。

昨天晚上他找出来挂这了，陈惑用手捉着它，指尖拨弄它的大耳朵。

现在看也没那么丑了。

怪可爱的。

他笑了一半收敛，真禽兽太禽兽了，这转换的速度也太快了。

老祖宗们听见了得一巴掌抽死他不成。

陈惑放开小兔子，让它在半空中晃来晃去，转头往窗外看，对面的大楼是家商场，正挂着某珠宝的宣传海报。

开了一半，他打转方向盘回去那个商场，买了条银项链，吊坠是个镂空圆润的银兔子头，眉心嵌了一颗小钻。

陈惑戴上金边眼镜，提着包装袋，慢慢悠悠地进了公司。

不远处，冯迟穿了套墨绿色西服歪在前台，第一时间看向他手里，蹭一下过去。

“你站住。”

他压低了声音。

“这什么东西？你送谁？哪家姑娘？你妈又给你相亲了？”

陈惑懒得搭理他，绕开进了办公室。

冯迟又搭话了两个新实习工，惹两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红了脸，他又笑嘻嘻地让她们好好工作，溜达着去茶水间磨了两杯咖啡。

一杯放在专注于电脑的陈惑手边，冯迟往办公桌上一靠，先吸口咖啡香，抿了口，“冯仙儿说见桑葚又去周妍那了。”

陈惑打键盘的手没停，“然后呢？”

“桑葚没事吧？”冯迟扭过身看他，观察他的情绪，怕这位少爷发疯，“不过看你这状态，应该没事吧。”

陈惑斜他一眼，“会所那姑娘不追了？”

冯迟脸色肉眼可见地垮了，“追了小半年，花了不少钱，结果呢，人有青梅竹马，我算个dei！”

陈惑嘴角勾了一下。

“你心情很好？”

冯迟眯着眼看他。

第一次在公司没穿外套，开完早会人就跑了，回来了拎了个一看就是送姑娘的礼物。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说吧，什么艳遇，让你连桑葚都反应不大了，要放在往常桑葚去见了周妍，你现在得跟进了疯人院没区别。”